管事心满意足地离开,他已经想象到临时开放的一百个工人岗位有多抢手了。
“大人,宋知府杨知府和孙知府前来拜访。”
韩榆眼也不抬,飞速批阅公文:“本官没空,让吴大人前去接待。”
韩三不疑有他,转道去往厅堂。
被知府大人委以重任的吴同知:“张老哥,你过来看看,我这白头发是不是又多长出几根?”
张同知凑过来,眯着眼睛打量:“吴老弟你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的时候,哪有什么白头发,一定是你的错觉。”
呵,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情你,然后你再顺水推舟,把接待三府知府的重任交到我手上,自己逍遥快活是吗?
别做梦了!
张同知哼哼两声,无视了吴同知的怨念,一个向日葵转头,背对后者拿起毛笔,佯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吴同知:“”
虚伪的同僚情谊果然不堪一击,风一吹就散了。
“呵!”
吴同知甩袖而去,张同知把头埋得更低了。
三府知府并不是第一次来。
早在去年腊月,越军大败梁军后的没几天,他们仨就匆匆赶来了云远府。
携重礼而来,意图不言而喻。
可知府大人是那种为利所趋的人吗?
显然不是。
七次求见,都被韩榆以公务繁忙轻飘飘挡了回去。
次次无功而返,没多久又腆着脸再次出现。
吴同知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好说歹说才把把三府
知府送走,嗓子眼都快冒烟了。
连灌五杯茶,又去见知府大人。
“大人,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您下次见他们一面,直接让他们死心算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韩榆笔下不停,“本官掐指一算,没有第九次了。”
风水轮流转,昔日他们袖手旁观,可曾想过今日?
但凡他们有一次施以援手,云远府死去的人也会少很多。
如今,也该他们为自己的隔岸观火付出相应的代价了。
吴同知听出其中蕴含的深意,狠狠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应付那群老狐狸了。
天知道和那三人坐在一起时,他后背出了多少冷汗。
果然,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三府知府被撤职降罪,押回京中开始他们长达三年的牢狱生涯。
不过这一切都和韩榆无关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越军攻破梁国皇宫,带着梁国的皇子公主以及后妃风光归来。
大军在城外安营扎寨,韩榆亲自出城相迎。
“恭迎殿下凯旋归来。”韩榆向长平公主行了一礼,又对两位将军颔首示意,“陆将军,东方将军。”
“韩某已设下庆功宴席,还请诸位移步。”
庆功宴在军营举办,除了此次参战的将士,云远府官员尽数出席。
酒酣耳热之际,将士们痛饮高歌,韩榆这边的官员们也放飞自我,与人勾肩搭背地饮酒谈天。
从头到尾保持冷静的,除了韩榆就只有越含玉。
哦不对,还有越含玉
身边寸步不离的老嬷嬷。
韩榆观察过她,此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且深不可测。
韩八也曾隐晦表示过,老嬷嬷并非真的嬷嬷,以他在乔装改扮这方面的高深造诣,十有八九是男子假扮。
如此一来,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披着嬷嬷皮的男人是谁派来的。
几年不见,老皇帝的疑心越发深重了,一手打压制衡玩得可谓是炉火纯青,连亲女儿也不例外。
韩榆在老嬷嬷察觉之前撤回视线,一人自斟自饮。
宴席到深夜才结束。
将士们喝得烂醉如泥,鼾声震耳欲聋。
官员们有所节制,但也已经神志不清,离开时还要人搀扶着。
越含玉登上马车,老嬷嬷放下车帘,紧跟在马车的一旁,鹰隼般的双眼幽冷森寒。
“回驿馆。”
一声令下,马车缓慢前行。
途径窄巷,车帘没来由地轻晃了下。
只这一点风吹草动,便引起老嬷嬷的警惕:“殿下。”
无人回应。
老嬷嬷又喊一声:“殿下。”
“怎么?”
车厢内传出沁凉的女声,含糊不清,似有几分惺忪的睡意。
老嬷嬷盯着车帘,语气硬邦邦的:“殿下可曾发觉什么异样?”
“你若不说话,本宫已经睡着了。”
老嬷嬷低头:“老奴知错,还请殿下恕罪。”
“自去领罚。”
长平公主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此后再没了动静。
老嬷嬷侧耳聆听,呼吸平缓绵长。
应当是又睡了。
如此这般,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松懈下
来。
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车厢内早从一人变为两人。
越含玉随口打发了老嬷嬷,按了下角落里的机关,自有木板自顶部缓慢降下,将四壁包裹得密不透风。
韩榆盘腿坐在柔软的毛毯上,手肘抵着膝盖,屈指轻敲木板:“这东西真能隔音?”
“千真万确。”越含玉在他对面盘腿而坐,“为了外边儿那个烦人精特意做出来的。”
韩榆打算回头也给自己搞一个,目光落在她的手臂和肩头:“伤可痊愈了?”
越含玉揪着韩榆的一缕头发,给他编小辫子。
韩榆看了眼,随她去了。
“早已痊愈。”越含玉左手捏着韩榆的小辫子,右手伸到他眼睛底下,“但还是很疼。”
韩榆敛眸,素白的手腕宛若堆雪,明晃晃映入他眼帘之中。
美景当前,却被一条横亘的伤疤破坏得彻底。
从掌心刺入,直抵小臂内侧。
韩榆低头,轻而缓地贴上去,自上而下。
越含玉眼睫微颤,面上若无其事,耳垂早已鲜红欲滴。
韩榆退后,越含玉揪住小辫子,继续往下编。
“咳——这样可好?”
韩榆凝视她,缓声问。
越含玉只字未提背后放暗箭的主使者,他也不会刨根究底。
“似乎不疼了。”
他选择信任,选择悉心安抚。
编好一条小辫子,越含玉又瞄准另一边,手指灵活翻飞。
“言归正传。”四个字成功堵住韩榆想要制止她在自己头发上作乱的
措辞,“越京传来消息,梁嫔寝殿和刑部并无异常。”
韩榆蹙眉:“不可能。”
“但事实就是这样。”越含玉耸了耸肩,“可见此人在越京藏得极深,且手段非常高明。”
韩榆双手搭在腿上,感受着喷薄在他手背上的呼吸,不自在地身体后仰,扯得头皮一痛,又连忙回归原位。
“不仅如此,他在越京的身份地位非一般的卓越。”
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深居后宫的梁嫔暴毙,又能在重兵把守的刑部如入无人之境,让大魏细作集体改口
两人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凝重。
越含玉一哂:“皇帝怀疑这个忌惮那个,偏生在这件事情上天真得可笑。”
或许在永庆帝的潜意识里,他不愿与大魏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