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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厕和垃圾站建成已有两月。
起初,大家总记不住公厕,出门在外急了,直接钻进草丛里,裤头一松就地解决。
烈日当头,高温的作用下难免有异味。
无需韩榆做出相应的举措,就有百姓自发行动起来,成群地在街上巡逻。
但凡发现一个,甭管他裤子穿没穿上,一律抓出来塞进公厕。
某当事人表示:“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知道我屁股上有个痣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自觉起来。
自觉上公厕,自觉把垃圾丢到垃圾站。
到如今,府城物理意义上的焕然一新,街头巷尾连个烂菜叶子都看不到,更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
在游人的大力宣传和推荐下,轮胎厂的生意也很不错。
轮胎供不应求,短短几个月里已经展开第四次扩招。
越来越多的人将木轮换成轮胎,不拘牛车驴车还是马车,皆是如此。
出行问题解决了,但又没完全解决。
府城的路虽平整宽敞,却也是寻常的土路。
天气好时尘土飞扬,碰上阴雨天气,土路变得泥泞不堪,出行都成问题。
解决了轮胎的问题,是时候把道路改进提上日程了。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韩榆把水泥做出来了。
起先他并未公开水泥的存在,而是先在家中试验一番。
他让人在花园里浇筑了一条水泥小径。
铺设好之后,韩
榆令其曝晒几日,期间任何人不得从此经过。
出了厨娘背主的事情后,家中的下人战战兢兢,生怕韩榆发卖了他们,这会儿自不敢不应。
三日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
韩榆在水泥小径上踱步,勾起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的愉悦。
余光瞥见眼巴巴看着这边的韩字部成员,韩榆招了招手。
韩八欢呼,第一个冲上来,连翻好几个跟头。
自己翻跟头不算,还拉上韩二韩三一起。
韩榆双手抱臂,看着他们仨在空中打转,喃喃自语道:“看来质量没问题了。”
韩一无声笑了下,很快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知府大人要给咱们铺设水泥路啦!
你问水泥路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那人理直气壮地说,“可只要是知府大人做出来的,一定都是好东西!”
众人深以为然,开始期待起这所谓的水泥路了。
最先铺设的是府衙前面那条路。
韩榆亲自示范了下,后续就交给了吴同知全权负责。
这期间,不时有百姓和游人凑过来看热闹。
但他们铭记知府大人的千叮万嘱,知道这时候的水泥路十分脆弱,都听话地远远站着,没一个上前去的。
游人好奇地问:“这样软踏踏的,车马真能从上面驶过去吗?”
云远府百姓张了张嘴,瞪着眼昂首挺胸:“咋?你不信我们知府大人?”
游人被他的变脸惊呆了:“我没”
“哼!没有就
好,反正一定可以的!”
别问,问就是对知府大人的盲目信任。
水泥路的铺设耗时两天,之后又曝晒几日。
七月初八,云远府第一条水泥路正式试行。
这天上午,韩榆携官员站在府衙门前。
“哒哒哒——”
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数百名士卒从远处走来。
所经之处,平整干净的水泥路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士卒从街头走到街尾,而后又是数辆马车并行。
轮胎驶过,依旧没有留下痕迹。
最后是榆生堂的孩子们。
他们笑着闹着,呼啦啦从远处跑来。
“府府大人!”
他们迎着风,跑得很快。
脚踩在水泥路上,发出蹬蹬的声响。
他们奔向韩榆,围住他。
“府府大人,水泥路真的太好了!”
韩榆莞尔,面朝围观百姓,扬声道:“水泥路第一次试行,成功——”
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
有人在水泥路上又蹦又跳,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
有人趴在地上用力拍打,手疼得直吸气。
更有甚者,直接趴下来上嘴咬,结果差点崩了一嘴的牙。
“这水泥路和云合节一样,都是只有云远府有,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以后肯定其他地方也会有水泥路,但只要咱们是第一个有水泥路的就好啦。”
“这路真好,以后下雨天出门再也不用跟从泥里爬出来的一样了。”
“你们发现没,那边的石碑上写着‘怀清大街’四个字。”
“咦?这条路改名
字了?”
“这个我知道,是吴同知大人提议的,为了纪念知府大人。”
韩榆,字怀清。
只要怀清大街在一日,云远府就不会忘了韩榆。
石碑记载了知府大人为云远府做的所有事。
就算他们相继作古,石碑也会替他们铭记所有的一切。
他们要子子孙孙,千秋万代都记住韩榆。
起初,韩榆不同意以“怀清”给这条街命名。
一来太过张扬,朝中不知多少人眼红韩榆立下的赫赫功绩,就等着揪住他的小辫子,好让他从天堂坠入地狱,再无起复的可能。
此事出于善意,韩榆不愿它被有心之人扭曲利用,成为攻讦自己的理由。
再者说,每天路过以自己的表字命名的大街,会让韩榆觉得很羞耻。
其羞耻程度远胜过“榆生堂”。
但最后韩榆还是没能拗得过他的那群同僚。
以吴同知为首的一群比韩榆大了一轮不止的老男人们无辜又委屈地睁着眼睛看人,大有你不同意我就嗷嗷哭的架势。
韩榆看得眼睛疼,心灵上更是遭受了无法治愈的伤害。
张同知死死憋住笑,用非常沉重的口吻说:“大人,您忍心看李大人这样吗?”
知府大人循声望去,李通判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频率快速眨眼。
然后,两只眼各挤出一滴眼泪。
韩榆:“”
韩榆无语凝噎,良久才开口:“你若感兴趣,本官可以送你去城北的戏班子,宣传噱头可以是‘一府通判竟然这样,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绝对座无虚席。”
这下轮到李通判噎得半死。
韩榆轻叹口气,抬手轻点眉心,最终还是心软了:“罢了,随你们去吧,只是本官有个要求。”
吴同知眼睛一亮:“大人您尽管说,下官会
酌情考虑的。”
“石碑上主要写‘怀清大街’四个字,至于本官这两年做的那些事情”韩榆思忖片刻,“只刻在最底下不显眼的地方,三言两语概括即可。”
吴同知眼珠子一转,满口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