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梁季澄被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你觉得我会为了不和你分开而阻拦你,不让你去追求更好的生活,”江冉平静地说,弯了弯嘴角,“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一点点把手抽离出来,然后拿起自己随身的小包,转身离开了店里。
“江冉!”梁季澄暴喝一声,这一嗓子吸引了四周不少食客的目光,他拔腿就要追上去,却被服务员告知还没有结账。等他付了钱匆匆赶到门外,街上早已没了江冉的踪影。
“妈的!”梁季澄又急又气,把所有怒火都发泄给了路边的石墩子上。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只不过不是短信而是电话——辅导员没收到他的回信,怕他压根没看见,便打过来询问情况。
“刚才发你的短信看到了吗,有一门课的成绩还需要授课老师签字,我已经跟张教授说了…”
辅导员在那头絮絮叨叨,梁季澄却压根没在听,他的心思全在江冉身上,同时心里翻涌起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不得已打断,“对不起老师,我可能…不会去了。”
“什么叫不会去了,”辅导员疑惑道,“你在外地吗?”
“就是,我想放弃这个机会,”梁季澄垂着眼小声说,“让给其他同学吧。”
电话那边戛然而止,安静片刻后传来一声低吼,“梁季澄!”似是顾忌着周围环境而刻意压低了嗓门,几秒后才变得朗然起来,“梁季澄你是不是疯了,交换名单都出来,手续也办好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不起老师,”梁季澄无可辩驳,只能道歉,“我身边出了点情况,我得留在这里…”
“你现在在哪呢,”辅导员语气很不好地说,“马上回学校一趟,咱们好好谈谈。”
“我现在可能…”
“快点回来!”导员提高了声调,“你是大学生了不是幼儿园,出国留学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这时候反悔不说对方学校,就是教务处那边我也不好交代。你要是真有苦衷,就回来给我解释清楚!”
梁季澄不得已,放弃了继续去追江冉的想法,搭车回了学校。
反正明天还有时间,他想,水果店就在那,江冉又跑不掉。
辅导员面色很不好,大概没见过他这么能折腾的学生,但语气还算和蔼,“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真为难的话,说出来咱们想办法一起解决,这个机会很难得,没有你这么随随便便说撒手就撒手的。”
梁季澄当然不好意思说是为了男朋友想留在国内,又想不出别的理由,只能一声不吭,将沉默进行到底。
眼看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辅导员也没了耐心,把签了字的成绩单甩到他面前,“回去好好想想吧,想好了下周二之前把东西交到教务处,那么大个人了,自己的前程别人说再多也没用,该上点心了。”
梁季澄:“老师我…”
辅导员摆摆手,没再多说,示意他可以走了。
梁季澄拖着一身疲倦回到家,果不其然,江冉没在屋里等着。他在满腹纠结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拎着早餐去到水果店,却只看到落了锁的卷闸门。
梁季澄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他又绕到后院,房门同样是紧锁着的。
怎么回事,这个点就算不营业也该起床打扫了。梁季澄贴着铁皮听了半天,江冉之前给过他一把店里的钥匙,但他很少随身带着,一般是放在家里,这会儿店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又给江冉拨了几个电话,无一例外全部是关机状态,也不知道是手机没电还是单纯把他拉黑了。
这一练操作下来,梁季澄心中不安愈甚,到底出什么事了,就算再生他的气,也不至于连店都不要了。犹豫了几秒,他调转方向,朝街对面药店走去。
他不喜欢那个药店的女生,总觉得她对江冉心怀不轨,但现在她可能是唯一知道江冉去向的人了。
药房开门开的早,陈莉正在里面打着哈欠等水开,手边还摆了一盒泡面。见梁季澄进来,第一反应慌乱的差点把水壶打翻了,站稳后又下意识捋了捋头发,把泡面藏到了身后。
“有事么?”她小声问道。
梁季澄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陈莉听完他的叙述有些迷茫,“江老板昨晚就回老家了啊,他妈妈好像生病了,他就着急走了…他没和你说吗?”
江冉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桌上的化验单,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从昨晚到接到电话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又连夜转院到省城,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整整24小时没合过眼了。
隋文娟是上班的时候突然头晕被同事送过来的,经过检查,被诊断为大脑血管阻塞——简单来说,就是中风。
虽然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但偏瘫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说,不管能不能治好,今后多半只能在家待着了。
在听到这消息的那一刻,江冉的感觉不是天塌了,而是庆幸。
也许是年初那场葬礼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觉得只要人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但很快他又陷入深深的忧心,伺候一个瘫痪的亲人不是简单的事,早在给梁老太陪床的时候他就体验过了,加上他手头还有家店,不可能做到全职看护,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