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
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子一下子打断了阿拉吉娜接下来的话语,让谈话摁下了暂停键,而敏锐的费舍尔此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回头看了一眼茉莉,但茉莉却已经将头转了回去,
“怎么了?”
“没什么……既然如此,我就去叫帕赫兹为各位安排房间了。”
阿拉吉娜刚刚说完走到了门边,一推开门,那肥胖的大副帕赫兹却已经立在了门边了,手里还在把玩一个小巧的口琴,等门打开时她才连忙将风琴塞回兜里,颇为暧昧地看着走出来的船长努努嘴,
“船长,你们聊完啦,我安排房间?”
“嗯。”
“得令……各位,请往这边来。”
帕赫兹的身形虽然肥胖,但她的心思却滑溜溜的,待得应声了之后,她便领着费舍尔一行人去到了船长室的后方,那里有好几间房间,但其中三间都已经有人了,正好对应船长、大副和二副,而其他船员是住在甲板下的船舱内的。
她为男性和女性分别指了一间房间,老杰克、三位鼠娘和费舍尔住一间,茉莉和伊莎贝尔则住另外一间,而费舍尔他们住的房间就在阿拉吉娜的房间旁边。
“各位先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吧,这两间房我们已经许久没用了,可能有一些杂物。”
“劳烦了,帕赫兹大副。”
待得费舍尔开口之后,帕赫兹颇为赞赏地将手中握着的口琴转了一个圈,而后看着费舍尔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和其他纳黎人一样称呼我为女士呢……不错不错,大副才是我的职位,你们先收拾,我还有工作要做,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喊一下【钢刀】就好了,它会去通知我们的。”
钢刀?
“是那只臭鹦鹉!”
费舍尔一行人还没抬头,老杰克怀里的三位已经伸出手指指向了房屋上停留的彩色鹦鹉,原来钢刀是它的名字。
钢刀再次歪了歪头看向老杰克怀里的鼠娘,张了张翅膀后接着道,
“傻蛋……傻蛋……傻蛋。”
“它就只会这一句!”
“讨厌死了,我要叫点点一号咬你的屁股!”
而帕赫兹只是笑笑,顺着走廊往下方的甲板处走去,走到尽头处时,她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一样回头说道,
“对了各位,船上六点半开饭,到时候记得下来吃饭。”
说完,她就甩着自己手上的口琴离开了船长室的走廊,费舍尔则将房门打开,露出里面还算整洁的房间来。
房间很宽阔但只有一张床铺,不过旁边有很多被褥可以使用,但他没有先进去收拾,反倒是扭头看向旁边望着自己房间发呆的茉莉。
她的秀发与眸子上满是黑色,费舍尔知道这是她诅咒的作用,也知道自从木犀的事情之后她心里一直埋着非常多非常多的心思,但善解人意的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内心而拖费舍尔的后腿,所以一直都没有表露出来。
费舍尔打量了她一下,觉得有必要和她聊一聊,
“茉莉……”
“呜!”
但茉莉似乎正在那小脑袋瓜里思考着什么,等到费舍尔开口之后,她差点被吓得没跳起来,而后她转过头来目光有一些躲闪,连看都不敢看费舍尔,说话也结结巴巴,一副心虚的模样,
“那……那个,屋子……屋子有一点乱,我先去把屋子给收拾一下……”
说完,她就慌乱地连忙拉着伊莎贝尔进入了她们的屋子,顺带还将门给关上了。
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让费舍尔挑了挑眉,他总觉得茉莉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他没有逼迫得太紧,直接过去追问,而是准备给茉莉留一些缓冲空间,另寻一个好的时机再和她谈谈。
最后一课
夜晚的南大洋波涛依旧,如若此时站在行驶速度慢下来的冰山女王号上,你便能有幸一览这世间少有的绝景,那是无数航海家梦中不断轮转反复的模样。
只见远处从天空与海洋链接之处,每一起每一伏的波涛中似乎都埋藏着数不胜数的故事,半空中的月亮逐渐歪斜,在凹凸不平的海面上勾出了无数个模模糊糊的明亮半圆形来,沿着那波涛向前又恍若有无数块镜面铺陈,每一道镜面中都别有一方天地。
而甲板上,穿着白衬衫的费舍尔靠在栏杆上,有幸成为这一方绝景为数不多的见客。
冰山女王号上大厨的水平很不错,一手顶尖的北境料理让费舍尔少数地饱餐了一顿,其他人对此也是赞不绝口,后来询问才得知这位船上的大厨也是当年阿拉吉娜宫中身边的御用厨师长。
费舍尔算是发现了,自从阿拉吉娜弑母从萨丁女国叛逃之后可谓是拖家带口,船上现在这些其貌不扬的水手人员竟然全部都是原来她东宫中正经官方出身的好手,怪不得她们在海上行强盗之事这么多年来都从未失手过,这都是有实力保障的。
茉莉和伊莎贝尔吃完饭之后就回房间之中休息没再出来,老杰克担心卡尔玛霍莉她们再惹出什么麻烦来,拉着那还想和钢刀鹦鹉吵架的三只小鼠娘也回了房间,只有费舍尔匀了一件老杰克的白色酒保衬衫,趁着月色正好出来转悠转悠,顺带缓和一下心里的压力。
他倚靠在甲板边缘的围栏前,顺着明月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被水润湿的照片。
黑白照片中的情景正是费舍尔在圣纳黎的出租屋房间,正中位置就是他寻常工作用的工作台,但此时此刻上面却没站着一只紫色的百灵鸟哈特。
这张照片是蕾妮留给自己用来联系她的,费舍尔可以通过照片中的百灵鸟在千里之外呼唤不在身旁的她,但自从她之前离开圣纳黎之后,照片上的百灵鸟就消失不知去向何方了。
虽然蕾妮告诉过自己,这段时间她有事情要忙可能没法联系自己,但毕竟都过去几个月了,离开圣纳黎的费舍尔也不禁开始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在月色下,费舍尔看那照片良久,而后无奈地将它收回了兜里,结果还没放进去,自己的肩膀上就传来了一句讨人嫌的公鸭嗓,
“又在思念另外一个相好的?”
费舍尔瞥了一眼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埃姆哈特,
“什么叫另外一个相好的?”
“呵呵,经历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伟大的埃姆哈特已经彻底知道你的秉性了。虽然勇敢的雄性对于美丽女士的追求永远是广为流传的佳话,即使是在我阅读的众多书籍中也有不少记录这样故事的桥段,不过那些追求得最多、最贪心的男性下场永远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惨,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的人。”
听了他的话语,费舍尔挑了挑眉,而埃姆哈特则接着说道,
“爱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甜蜜与苦涩并存的双刃剑,甚至不少人都甘之如饴地用后半生的苦涩偿还那转瞬而逝的甜蜜……换个角度想想,万一和你有牵连的淑女发现了你和其他女性有染,若是感情不深当然可以痛痛唾骂你一顿之后离开,但万一,她们用情更深一些、更执着一些而不愿意放手呢……啧啧,那可真是有趣。”
“我这才和你相处了多久就遇到了不少,再之后会怎么样我想都不敢想……别误会,我只是担心在你兑现交易报酬之前就被那些发狂的淑女用刀给杀掉,你知道的,我没啥战斗能力,根本帮不了你任何忙,而且同时在道德上,我也是和那些淑女站在制高点鄙夷你的。”
埃姆哈特转了个圈,歪着书封一副臭屁的模样,那一边用公鸭嗓碎碎念一边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