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明日香十分难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好像那里曾经受到了什么重击一样,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艰难地看见了眼前一道模糊的影子,
“你醒了,小姑娘?”
“钩吻……先生?”
“嗯,看来差不多清醒了,你之前被米迦勒天使锻造福音圣物的余波给击中了,虽然碰到了脑袋,但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类女孩,这已经是万幸中唯一的不幸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哎?我有点……头疼……而且刚才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梦?”
“啊,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谢谢你。费舍尔先生呢?”
唐泽明日香的意识越来越清晰,她揉着脑袋坐起身子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宽敞房间的地面上,身旁蹲着鲸人种钩吻,在听到她的疑问过后,钩吻无奈一笑,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说道,
“他啊,在那臭着脸呢……”
唐泽明日香循着钩吻指示的方向看去,便看见费舍尔正冷着脸抱着手坐在房间中的窗户旁,英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也在之前那场余波中受到了不轻的伤害。
但奇怪的是,钩吻却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唐泽明日香向钩吻表达了自己的疑问,但钩吻只是摇了摇头,解释道,
“本来他也是没有什么事情的,但谁叫他要多管闲事去拉那位赫莱尔天使呢……好了,你的伤口我已经简单处理过了,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们可都在等你醒过来呢。”
“哎?等我?”
“对啊,你是转移之人,还和那位先生来自同样一个世界。刚才我们想要和他谈谈来着,但他似乎一点都不相信我们,说是要等你醒来才肯谈。”
“这样……对哦,好像我们刚刚还看见过一个俄国人来着。”
唐泽明日香立刻坐起身子来,费舍尔也揉了揉自己脸上的伤口从窗户那边走了过来,对着唐泽明日香开口道,
“米迦勒天使还在锻造物品,我们都很难靠近,那家伙在下面盯着,等着什么时候米迦勒锻造完东西就去叫他……那位转移之人并不简单,这一间屋子都是米迦勒给他的,他似乎在帮米迦勒锻造什么东西,只可惜,他压根不想和我们交谈,只能拜托你了。”
是的,自从刚刚被赫莱尔给暗算之后,费舍尔对她的称呼便从原来的“赫莱尔天使”变成了“那家伙”了,当然这是在私底下,毕竟他们现在还在圣域的地盘上,更别说赫莱尔是阶位比他们要高不少的神话种了。
“好的,没问题!”
唐泽明日香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些兴奋,自从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压根就没帮上什么忙,还好费舍尔和钩吻一直在帮助她,或许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女生,但最基本的知恩图报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帮助他们和转移之人沟通恐怕也是自己为数不多能帮上的忙了。
而且,她也有点想要去和对方谈一谈,虽然可能在前几天他们都还只是不同国度素不相识的两人,但到了这里,他们或许也能称得上一句“地球同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四周,却惊讶地发现这间屋子里摆放了不少十分复杂、不知道具体用处的天使工具,而在一张张桌子上,还放着许多散落的零件和装置,而这里就是刚刚那位俄国人站立的二楼房间。
钩吻对着唐泽明日香指了指房间的深处,唐泽明日香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这才在这件宽敞房间的角落处看到了另外一间小一点的房间,这房间里摆放了睡觉的床铺,似乎是那位俄国人私人休息的地方。
此时,他正蹲在床铺的旁边,单手摆弄着一堆散落在地上的奇怪零件,听到了身后唐泽明日香传来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只是开口用俄语对唐泽明日香说道,
“你没事吧,这里的很多生灵强度都超乎人类的想象,你还是一个【素体】,没死已经很不错了。【米哈伊尔】,这是我的名字,你呢?是三井公司还是近卫公司的千金,你这一身素体实在是太明显了。”
费舍尔和钩吻都完全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于是便都看向了唐泽明日香,却发现这小姑娘脸上的疑惑比他们还要浓厚,似乎完全没弄懂对方在说些什么鬼,
“不……不是,那个……米哈伊尔先生,我叫唐泽明日香,只是一个来自京都的普通日本高中生而已,你……我完全听不懂你在什么……近卫啊……素体啊什么的……”
米哈伊尔摆弄零件的动作稍稍一僵,他唯独所有的右手放下了手中漆黑的古怪零件,随后一点点转过头来,用一只眼睛上下扫了一眼眼前的唐泽明日香,随后突然开口问道,
“你……今年是多少年?”
“哎?今年,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在刚刚……”
“我问的是你所在世界的时间。”
“哦,1996年……”
米哈伊尔的表情终于显露出了一点明显的错愕,随后,他的嘴角一点点嘲讽地翘起,又转过身子去摆弄自己的脚下的零件,
“原来是这样,那你的运气不错,活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好年代。所以,这两位也是你的朋友?”
“才不是好年代呢……”
唐泽明日香听后脸色稍稍一暗,低声嘀咕了一句,米哈伊尔却呵呵一笑,开口说道,
“那的确是一个好年代,至少你们还没经历过核战争,也没有经历过那群大公司是怎么将一切都夺走、将人类作为螺丝钉与废料来使用的,心里的希望大多数时候都大过于绝望……你刚刚不是问我素体是什么,素体就是,没有植入过任何机械义体的纯人类,像你这样完整的人类。”
“哎?”
米哈伊尔的独眼瞥了一眼旁边的墙壁,唐泽明日香和费舍尔全部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在他床铺边缘的地板上还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几样造型奇特的机械手臂、机械脊椎和眼球……
似乎正好对应了眼前这个自称“米哈伊尔”的古怪男人身上缺失的部分。
钩吻眯着眼睛扫了一圈那墙上的各种义体,又转过头来仿佛是第一次看见眼前之人一样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圈,随后颇为讶异地对着身旁的费舍尔说道,
“嘶……费舍尔先生,这个家伙身上可不止缺了手啊、眼睛什么的。他的呼吸频率和代谢频率都不对,他的体内还有其他的器官被更换了,大概率是肺。不止如此,骨骼的比例也不对,除非他天生就是一个畸形……”
米哈伊尔转过头来看向了唐泽明日香,独眼里闪过了一点蓝光,
“我来自2156年被一家名为【新西伯利亚风】的武器公司所完全掌控的新俄罗斯,在那个年代,人们不得不植入各种各样便宜的非法义体来换取宝贵的工作机会,其中甚至不乏还未发育完全的未成年人。你应该可以想象,当他们的本体开始发育时,那血肉和义体相互纠缠、排斥的扭曲痛苦模样。”
“而即使忽略掉人体与义体的排异反应,被植入的义体也会如同病毒一样深入骨髓般地腐蚀人类的神经,在每次的激活与使用过程中,它的冰冷最终会浸透一个人的思想,直到将他们彻底逼疯……”
“但就算是这样,大多数人拼死拼活得到的报酬也仅仅是足以糊口而已。器官贩卖、药物、火并,每天都在被公司完全价值化的世界里上演,带走一茬又一茬的生命,就像是割草和拔螺丝一样轻松。这样对比起来,刚刚遭遇经济泡沫破灭的日本社会是不是看起来就如同天堂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