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的那只手背动了动,连带着输液管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怎么了?”沈时晔垂眸不知在看什么文件,只分了一线余光注意着她。
从被解救开始,顾影一直表现得很冷静。
清理浑身累累的伤口,她没有掉一滴眼泪,配合警方做笔录,她有问必答。
至少从表面上看,她的情绪比沈时晔更平稳。
李奉年归案后,移交警方之前,助手问过沈时晔要不要先将人带到他面前。
他说不要。
想起找到顾影的时候,她蜷缩在一棵灌木下面,伤痕累累,混身都是泥水,他确信自己会忍不住动私刑。
医生说,大起大落之后的平静,很可能只是在忍耐,忍到极致,便如反弹的皮筋,随时会迎来情绪的崩塌。
所以沈时晔寸步不离,在大厦将倾的一刻,随时准备着接住她。
“沈先生,你会不会觉得我会择日与您分割独立出来,倘若您企图阻挠,她将不得不考虑移民海外。”律师淡淡读完条款,将一支钢笔递到顾德珍面前,“顾女士,这份协议对您仁尽义至,签字吧。”
顾德珍疯了似地打掉那,推回被子里面,神色如常地看他,“你来了。”
一番动作沉着匀缓”
沈时晔冷冷一牵唇角,“他不会再有机会重见天日。”
聂西泽终于忍不住抬头,恶犬咆哮,“我是在问您吗??”
他当然看得出顾影被照顾得有多细致。高级看护病房,两个医生四个护工24小时待命,她的输液管下面甚垫了暖热袋,好让流进静脉的药液不那么冰冷。但是,沈时晔这副尽在掌握中的姿态,显得他这个男朋友——虽然是名义上的——简直毫无用武之地。
她出事,也是沈时晔最先察觉。
想到这里,聂西泽突然变得很平静,“三哥,你是怎么找到她的?想来很不容易。”
事发突然,没有线索,时间又这么短。
“没那么不容易,只要找到懂的人……”沈时晔拧了拧眉,“何况还是晚了。”
他手指在膝上点了点,意在不满,只字不提自己为此调动了多少的资源,不提从英国追到内地再追到澳门需要打通多少关节,但旁人又怎么会想不到?
聂西泽提唇笑了笑,“三哥果然费心了。我都不知道,你和小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熟。”
顾影立刻清清嗓子,“我们只是认识,不算很熟……”她看向沈时晔,磕磕绊绊道,“沈先生只是路见不平……比较热心……对吗?”
沈时晔接收到她乞求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什么样的答案会让她安心。报答,或是看在嘉宁面子上的举手之劳。
要清白,还是要揭露,全在他一念之间。
他淡淡移开目光,“西泽,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
聂西泽唇边嘲讽的幅度变大了,“那就全都告诉我!”
沈时晔侧过脸,语调平和地征询顾影,“我可以告诉他吗?”
告诉他什么?
从那个雨夜开始,交错过眼神,分享过彼此一些脆弱的时刻。
很多次几乎接吻。
没有哪一样是可以堂堂正正说出来。
顾影满脸慌张与恳求,对着沈时晔不停地摇头。沈时晔竟然也真听她的,住了口,隐晦地勾了勾唇角,像是对她无可奈何。
聂西泽冷眼将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看了个清楚,几乎是冷笑出声,“小影,一个月前我问过你是否喜欢他,你否认了。那现在呢?”
顾影被他一句话打得呆住,表情难堪地凝在了脸上。她都不敢去看沈时晔的脸色,“你在说什么……”
聂西泽俯身抓住她的手,“你说过——在我求婚那天,我问过你两次。”
顾影在他掌下发着抖,插着针头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捏成拳,露出细细的青筋。
没人知道沈时晔的脸色何时沉了下来。
“西泽,够了。”他语气沉冷,“你要逼她到什么地步?”
聂西泽置若罔闻,在顾影面前俯身。他的眼神很暗淡,像泼墨的夜。
“小影,如果现在才说喜欢你,是不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