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实话实说,“我有点不舒服,怕扫兴。”
坐庄咏颐旁边的一个富家千金耸了耸肩,“一会儿有事,一会儿不舒服,charlene,你这位新朋友做事不地道哦。”
庄咏颐唇边的笑意肉眼可见地淡了,双手交叠在膝上,一动不动。
顾影看得出自己惹她不高兴了,动作不自觉放轻,“今天真的很抱歉,以后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您随时……”
庄咏颐打断她,“你要走不是不行,但按我们朋友之间的规矩,是要罚酒不可。”她勾唇打了个响指,“给顾小姐准备十二杯特调shot。”
顾影张了张唇,“十二杯?庄小姐说笑了,恐怕我一杯都……”
shot是烈酒中的烈酒,几乎就是在吞酒精,成年男人的正常上限也不过六七杯而已。但因为够猛,是点燃酒局氛围的大杀器,庄咏颐一开口,旁边的人都反响热烈,那个灌酒的th带头去混酒。被灌过酒的女孩子半跪在长几旁边,摆开了一排十二个子弹杯。
“那就喝到倒为止。”庄咏颐侧过脸,用一种只有她们彼此间才能听见的声音,“如果你的表现得足够好,今晚和之前发生的事,我这里都可以一笔勾销。”
顾影这一刻才看清了庄咏颐眼底暗色的凌厉,以及她的意图。
她定了定神,故作天真,“我不明白,我和庄小姐之间,有什么需要勾销的。”
“你可以装傻。”庄咏颐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提了提声音,“但是枉费你那个做聂家情妇的好朋友替你找补,私下说了那么些好话,原来都是哄我的。”
旁边那个富家千金听清了,露出轻蔑又古怪的表情,“于羽怎么回事?家里的外室也不管管,竟然放那种女人跑到你面前。”
顾影静了静,盯着庄咏颐,身体笔直紧绷,“今天的事,和诗曼有什么关系?”
“和她有没有关系,只取决于你。”庄咏颐两根细长手指按在子弹杯上,朝顾影面前一推,带着某种志在必得,“请吧。”
顾影垂眼,只隔了数秒就掂起第一杯酒。
手颤,带得酒体在杯中晃动。那里面混了四五种酒,颜色发青发紫,像是热带雨林里的警戒色。她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仰头一口吞下。
顾影没有喝过shot,不知道这种酒原来只要靠挥发就能熏出泪水,咽下去之后更像有一把刀子在胸口翻搅。呕一声,她扶着桌面吐了大半的酒,连续不受控地反胃,身体痉挛着,生理性的眼泪不停滑下。
“看来这位小姐不喜欢我调的酒。”
th弯腰,将另一杯塞进顾影团起的掌心,“这杯呢,试试?”
顾影面色苍白,身体一动也不动,带着对抗的倔强。庄咏颐袖手旁观不发话,她的默许,让th更加肆无忌惮。酒杯向前一送,粗暴地压在她湿润的唇瓣上,th的脸色透着扭曲的兴奋,不断地推她肩膀,“喝啊,吐多少就加多少,喝到你喜欢的那杯为止……”
顾影被推得失去平衡,身体晃了晃,直直地朝后倾倒下去——
后方是玻璃的架子,她知道。
顾影平静地闭眼,完全没有躲避或者求助的意思。
但预料中的疼痛和昏迷并未降临,只因有一只手伸出来稳稳托住了她的后腰。
顾影愕然回头,男人收回手,散漫地抄在兜里。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那里,目光看也未看她。
庄咏颐迅速起身走,刚才那样,她就是不想,也已经吞了不少。
顾影没动那方手巾,闭着眼小口而急促地吸气。
男人暗沉的眼神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妆已经花了,唇角红肿,眼下泪痕交错,额头上一片醒目的红印,那她额头反复撞到他下腹肌肉所致。
这副样子,竟然有种触目惊心的野艳。沈时晔神色复杂地盯着她,丝丝怒意又返了上来。
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在被男人蹂躏过后,反而更显出风情。
“西泽的确将你调教得很好。”他突兀地笑了一声,不带什么感情,“但他知不知道,你在我身下,也可以这么下贱?”
顾影张了张唇,先出口的又是一阵抑不住的咳喘,胸口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明明早有预料,为什么心里还是酸楚还是难过?
擦伤的喉咙像火燎一样疼,顾影掐紧手心,几个深呼吸后,强忍着出声,“非要说,也是你先吻……先越界的。我下贱,难道你就清高?”
“那也是你先邀请的。”他淡淡撇到他身边,身段还是那么纤长优雅,但莫名看得出她身体的紧绷,“alex,你已经谈完事了?”
沈时晔微眯眼,目光令人捉摸不透,“还没有,只是听说我的女伴被扣在了这里,十二杯酒,喝完才让走?”
庄咏颐面不改色,“开玩笑而已,朋友之间,玩么。”
沈时晔清淡地笑了笑,“是么,原来是我没看懂你们的玩笑。”
语气风平浪静,但这之后,整个包厢都没人敢开口,连呼吸声都放轻。
这种压力之下,只有庄咏颐还很从容,睨着他,“alex,你心疼了?”
沈时晔沉哼一声,像听了什么天方夜谭。
庄咏颐察言观色,十分顺理成章地开口翻篇,“好了,知道你不喜欢,这就叫人收起来——”
下一秒,她的声音就被男人淡而沉的一声命令截断,“不必。”
他俯身抄起顾影面前的酒杯,朝庄咏颐风度翩翩地一点头,“既然顾影是我带的人,她的酒,我来代。”
顾影瞳孔,第一反应是去看周围有没有沈时晔的身影。
“酒放下,请帮我拿一条热毛巾……”庄咏颐继续说。
顾影抬起脸应好,她看清后猝然停住,半晌,换了一种很微妙的语气,“evelyn,是你呀。”
旁边的人问,“charlene,遇到熟人?”
“一位新朋友。”庄咏颐望向顾影,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你这身衣服……”
“不方便,就换了。”顾影言简意赅。
庄咏颐点点头,笑意友善而得体,“他们怎么能麻烦你做事?辛苦了,快坐。”
顾影一脸为难,庄咏颐却不给一遍这个名字,深深地眯眼,“你调的酒我也不喜欢,不过,给你父亲一点面子,我会喝完。”
接下来的时间,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沈时晔举杯饮尽,将空酒杯倒扣拍在桌面上,清晰而瘆人的一声又一声脆响。
他微微仰头时,可以看清喉结连续的吞咽。
到了第八杯,顾影的脸色已经从呆滞震惊变成彻底的煞白,伸手挡在酒杯上,“够了。”
“手拿开。”他命令的语气短促而冷淡,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贲出,周身带着隐匿的戾气。
顾影身体条件反射地颤了颤。但她顾不上怕了。
再千杯不醉的人,也经不住这样喝酒。即便不会醉,身体也无法消解。
顾影双拳攥着死紧,盯了他半晌,霍然一把推翻了剩下的酒杯。
几只酒杯轱辘滚过半个桌面,从桌沿跌落地面,砰砰几声,摔得粉碎。
顾影等着他发火,可他看也不看她,自顾自提起酒器,将四个酒杯重新满上。
她立刻又要动作,被他一只手按住肩膀,牢牢按在位置上。
喝掉这几杯酒,实际也不过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顾影却觉得漫长到难以忍受,不知道是第几杯开始,她低低地啜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