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区别对待,只需要借着为你好的理由,让人从剑上摔下来几百次,飞到高空摔下来时故意接不住,摔断胳膊摔断腿,待养好便远远落在了后面,再从头开始时底下全都是已经学会了嘲笑起哄的同门弟子,在稍有起色时严加训斥纠正……这样来回几番,任谁也会心生惧意,卫风又是这么个骄矜懒散的性子,教废简直轻而易举。
七八岁正是学习御剑的好时候,却也是孩子心性最重的时候,看卫风的样子,应当是没少挨摔遭训。
江顾这般想着,分出了丝灵力去探查卫风的身骨,果不其然找到了他骨骼间的旧伤,小臂肩膀、腰椎大腿前胸,几乎是修炼最重要的几处关窍全都骨折过,而且当时年纪尚小,这些骨头并没有愈合好,饶是他灵根再好,灵力运行时也会凝滞堵塞。
而卫风看起来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怕摔是因为真的险些摔死,因为没人会接住他。
江顾看着他依旧有些畏缩的身形,眉峰下压,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冷冽了几分。
“师父!我会御剑啦!!”卫风激动的声音在高空中响起,他拖着长腔激动地喊:“师父你快看——啊啊啊啊啊!”
他话没说完,忽然一阵狂风直冲他而来,将他从飞剑上吹了下去。
卫风一边大叫一边下意识抱住了脑袋,熟悉的失重感让他仿佛回到了七岁那年,恐惧瞬间将他湮没,他甚至没喊救命,因为知道没人会来救自己。
大不了就摔个半死,还不用再上课。
他正这样想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忽然抓住了他的后脖领。
卫风颤颤巍巍地抬头,在看见江顾那张脸的时候倏然红了眼眶,抱在头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像只没毛的小鹌鹑,“师、师父?”
江顾没给他师徒情深的机会,手上一用力,就将人重新丢回了飞剑上。
卫风吸了吸鼻子,重新站在飞剑上之后远不如之前大胆,下意识地弓起了腰背,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些嘲笑声,丹田中的灵力有瞬间的涣散。
“凝神。”江顾冷淡的声音让他倏然回神。
卫风赶忙聚起灵力注入飞剑,终于重新稳了下来,就在他胆子稍大准备直起身子时,那股狂风再次袭来,又将他打下了飞剑。
又是熟悉的下坠感,卫风又抱住了脑袋,一脸懵的看着提溜住了自己的江顾,一声“师父”还没喊出口,就再次被丢回了飞剑上。
直到他摔下来十几次才后知后觉发现那股狂风是由江顾操控的。
但是不管他摔下来多少次,江顾都会冷着脸接住他。
卫风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但当他再次站到飞剑上时,忽然就有底气挺直了腰背,大着胆子将全部灵力灌注进飞剑之中,在那狂风再次袭来时,果断转弯躲开了一劫。
他大喜过望,忙转身去找江顾,“师父我——”
嘭!
比之前还要迅疾的狂风直接将他从飞剑上砸了下来。
卫风晕头转向被江顾拎起来时,四肢无力地耷拉了下去,却还是坚强地抬起头来气若游丝道:“师父我……躲开了……”
“继续。”江顾压平了微微上扬的嘴角,声音依旧像淬了冰。
如此几百次,或许是几千次之后,卫风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回想幼时痛苦的遭遇,也分不出任何精力来恐惧和害怕,他聚精会神地操控着脚下的飞剑,时刻提防着随时都可能出现将他拍下的狂风。
后背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被汗水打湿,他从一开始恐惧摔下去变成了兴奋,每次躲开那飓风都让他感到无比满足,甚至开始期待那股狂风来袭。
在他第十次御剑灵活地躲开那狂风之后,那股狂风终于消失不见了。
江顾看着身形挺直站在飞剑上的少年,勉强满意了一些。
“师父!”卫风很快就发现了他,御剑飞了过来,一身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连那高束的马尾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今日便到这里。”江顾道。
“这么快?”卫风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环顾四周才发现已经天黑了,不由震惊,“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回去吃些辟谷丹补充体力。”江顾的目光落在他被血洇透的左肩上,递给了他一瓶丹药,“敷在伤口处。”
卫风赶忙双手接过,眼睛发亮地望着他,“谢谢师父!这点小伤不要紧的!”
“回去吧。”江顾冷淡地点了点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