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不爽地啧了一声。
“行了,等找到玉阶,他随你处置。”楚观山笑道:“你的躯壳不打算召回来了?好好的壳子非得再进生死楼折磨一遍,不愧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徒弟。”
“散散味道。”卫风语气生硬道。
楚观山道:“行,反正那壳子丑得很,你看看试炼之境有没有合心意的躯壳,有喜欢的我可以帮你拿到。”
“好。”卫风点头,“谢师父。”
楚观山笑了一声,气息彻底消失,那棵菩提树也恢复了静止。
过了许久,卫风才从雾气里掏出来了一小团漆黑的元神,它神智未开,又在江顾身边待得久了,对本体的感知几乎为零,只剩惊恐,瑟瑟发抖团成了一团。
卫风盯着它身上精致的外袍、冥阴软甲和那些护神的法器装饰,翻腾而起的妒意让他手指不自觉地开始用力,小元神发出痛苦的哀嚎,眼泪簌簌而落,红色的小发带扫过卫风的手指。
攥着它的力道戛然而止。
神情阴戾的青年眼眶倏然一红。
试炼之境(十)
五日后。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广场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修士, 他们头顶悬浮着数不清的擂台,其上有身着阴阳楼服饰的弟子与长老,广场中央试炼之境巨大的法阵还在缓慢地转动着,而在法阵前面, 是在不停滚动着的排行榜, 上面记录着试炼弟子姓名与名次。
林飞白神色凝重地看着那排行榜,握紧了旁边女子的手。
周听然脸色极为难看, 排行榜滚动到了最末尾, 江顾的名字过去没几个人, 便轮到了她, 而在她下面的只剩了一个叫张肖屏的人,通过试炼一共两千三百零九人,她排到了两千三百零八,最后三十名就会被淘汰进入生死楼,就算她是平泽周家的圣女, 也不会有例外。
林飞白排名一千八百三十二, 显然把握更大些,早在昨夜他便将所有高阶法宝全都给了周听然, 但结果如何两人都心知肚明。
周听然转头, 看向了不远处的江顾。
江顾正在听江向云说话。
“考核赛十日一共十场, 第一天完成阴阳楼最基础的真仙境灵力测试就算通过,剩下九场便有九次挑战的机会,前面六次每名试炼者都可以向排在自己前面两百名之内的修士挑战,如果赢了对方就能取代其名次, 如果全部挑战成功, 后面三次可以选择弃权避赛,也可以随机选择排在自己之前任何名次的修士进行挑战, 排行榜上的名次会随着挑战进行实时更新,挑战与被挑战的次数都是九次,挑战可自由决定,被挑战无权拒绝……”
江向云看着水镜中一连串详细的规则,沉思道:“也就是说我们不止要挑战前面的修士,还随时会被后面的修士挑战。”
“只不过淘汰最后三十名,如果能安排得当,完全可以避免——”江向云看着水镜的目光一顿,“第二重炼心境只能进一千人?什么意思?”
“排名靠后的一千多人会重新进入一重境试炼。”江顾看着水镜上写着的规则,“前一百名可入二重境,其余人进分入八阁做杂役。”
江向云和姚立齐齐陷入了沉默。
好歹毒的规则。
“分明就是养蛊。”姚立沉声道。
没人愿意再重走一重境,更不会愿意做八阁的杂役,这些人势必会为了进入前一千名厮杀,至于被淘汰进入生死楼的后三十名,反而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般重要的规则在考核前才公布,显然是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广场上许多排名靠后的修士都面色惨淡,前一千名的修士也不好过,毕竟他们后面的那些修士会拼了命地来挑战他们。
一片愁云惨淡中,有些修士便十分淡定从容了。
宋崇时阎淮然几个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考核赛兴致缺缺。
“简直是浪费时间。”罗梵皱眉道。
绮依懒懒地靠在石柱上笑道:“也不一定啊,没准还真有人想找咱们的麻烦,来挑战一下,九场也不算少。”
宋崇时笑道:“切磋切磋也无妨。”
“可惜不能向下级挑战。”阎淮然看向江顾的方向,“萧清焰会让他相好进生死楼?”
“你大哥不是掌管生死楼么,你若真想要,打点一下就悄无声息送到你手上了。”宋崇时道:“别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抓住把柄。”
阎淮然哼笑了一声,绮依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江顾身上。
话里话外,这些人俨然笃定了江顾会被淘汰进入生死楼,就算侥幸没被淘汰,也会进到八阁当杂役,那就更是在劫难逃了。
第一日的考核很快过去,灵力测试并不难,江顾压着炼化的悲问火,堪堪合格,很快便到了第二天。
一天两场比赛,他排名靠后,挑战了也没有希望,没有人挑战,江顾便直接擦着线,挑战了第两千一百零一名。
好巧不巧,对方正是之前与那金鹏妖修一起的红鳞女妖。
看见是江顾,红鳞惊讶了一瞬,“想不到你竟然还能活下来。”
江顾没有心思同她叙旧,背后的赤雪剑陡然出鞘。
与此同时,高空中数不清的擂台同时出现了灵力罩,将斗法的试炼修士笼罩其中,试炼法阵前巨大的排行榜的名字在飞快地更换滚动,更有许多名字由原本的亮光变成了灰色,消失在了空气中。
广场上方,血气弥漫,甚至比天地间的灵气都要浓郁几分。
温自衡站在试炼法阵前,神情自若地看着红雾弥漫,站在她身边的修士递上了一张名册。
温自衡淡淡扫了一眼。
“温楼主,这些是疑似玉阶的名单,八阁那边的诸位阁主请您留意一些。”那修士低声道:“还有这几位——”
他又拿出了份名单,“是各楼楼主家中的子弟……”
温自衡略有不虞地皱了皱眉。
“还烦请您多担待些。”他笑得苦涩,“不然咱们阴阳楼也不好向诸位同僚交代。”
“既然这般瞻前顾后,又何必将人送进我阴阳楼。”温自衡冷下脸,“你回去告诉他们,玉阶之事关系我望月命脉,我自会留意,至于这些人生死有命,考核已开,连我也做不得主。”
那修士苦恼道:“温楼主,若放在以往便也罢了,但这回还有八阁几位阁主的弟子,您看这——”
“那不如让他们来做这阴阳楼楼主。”温自衡心念一动,还在喋喋不休的人便径直被弹飞了出去,元神受到了重创。
她偏头扫了一眼,对方便抓着名单连滚带爬地跑了。
——
一连三日,江顾都没从擂台上下来,而他的排名已经悄无声息地从两千三百零一跃到了一千七百零五名。
最后一次挑战结束,江顾没能杀死对方,只和对方交换了名次,他不得不下来休息半日。
广场上或坐或躺着许多正在疗伤的修士,江顾没有停留,直接回了金部的学舍。
他体内炼化悲问火之后压制的灵力已经开始溢出,显然要突破真仙境初期,必须找个合适的地方来突破渡过这一小境界的雷劫。
阴阳城显然不是个好选择。
阴阳楼没有规定修士在考核赛不得外出,他看着脚下逐渐成形的传送法阵,一挥袖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阎淮然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金部学舍之外,他眯起眼睛感受着金属性灵力的波动,微微一笑,“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