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卫风浑身都在抖,木偶躯壳仿佛已经承受不住他元神的热度,发出了清脆的爆裂声。
与此同时,那堵高墙也开始随着那跳动声开始震颤,出现了裂隙。
江顾抬手便要给他掐诀凝神,陆离雨却阻止道:“再等等!这墙和后面的法阵马上就要裂开了!”
江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法诀未停,一个接一个的笼罩在了卫风的元神上面,试图浇熄其间的滚烫热意。
卫风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他抓住江顾的袖子摇头,声已如蚊讷:“师父……我还能……再撑……”
江顾震开他的手,带着澎湃灵力的阵法对着他兜头罩下,隔绝了墙后那令人烦躁的跳动声,他扶住卫风的腰替他稳住身形,冷脸道:“不需要。”
残灵神器而已,还不值得他往里面搭上自己的徒弟。
烟雨八阁(十)
事实证明江顾的决定是正确的。
突然涌现的火属性神力不由分说地涌向卫风, 却被江顾的法阵阻隔在外,若是这些神力全都进入卫风的元神,就算他现在修为已经接近太乙境,这神力也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
小红影在灵宠袋中挣扎得厉害, 江顾一手扶着卫风,一手解开了灵宠袋, 那团小红影速度奇快, 身后拉出了道细长的红线, 直接没入了那不断晃动的石墙之中, 石墙上龟裂的纹路骤然炸开,火红的神力霎时间呼啸而出。
几人同时树起了灵力屏障来试图抵御这神力潮,然而却收效甚微,灵力屏障很快就被击得粉碎,关键时刻, 江顾催动了墨玉镯, 原本系在卫风腰间的墨色腰带陡然变大,将他们全都裹了进去。
陆离雨心有余悸地站在屏障边缘, 看着迟迟没有消退的神潮, “这神力未免过于浩瀚, 恐怕都要超过战神殿,这不正常。”
“这神殿的确古怪。”江向云回头看向了江顾。
江顾随手拢住了卫风散开的前襟,“若诸位心中有所顾虑,可以现在就离开。”
陆离雨和江向云都看出来这神殿的古怪之处, 江顾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 现在最安全的做法是立刻离开,不自量力是探寻机缘的大忌, 但这神殿与卫风息息相关,他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七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来神殿是咱们一起的决定。”江向云笑道:“更何况危险越多,机缘越大,我可不想错过好东西。”
陆离雨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咬牙道:“走,咱们进去!”
安全固然重要,但机缘有时候比性命更加重要,他现在的处境如果没有大机缘,恐怕很难从江向云手里翻身。
一行人谨慎地踩着脚下的碎石往里走去。
咚——咚——咚咚——
那跳动声越来越急切,卫风下意识地抓住了江顾的手腕,掌心是一片黏腻的湿汗,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就好像前面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在等待着他,甚至让他有种濒死的错觉,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走得越来越快,甚至想甩开江顾直接冲出这墨玉镯笼罩的空间。
江顾微凉的指尖点在了他的眉心。
周身的混乱烦躁瞬间止息,耳边只剩下那重如擂鼓的跳动声,卫风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声音干涩嘶哑,“师父,我没事了。”
江顾冷淡地应了一声,余光却瞥见了抹虚浮的残影,但等他转头去看,对方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这神力潮中他无法贸然动用神识,只在卫风身后多留了个法阵。
石墙后的甬道漆黑一片,不再有烛火照明,火属性的神力潮让周遭的空气变得干燥滚烫,呼吸间仿佛又火焰在炙烤,而空气中却散发出某种潮湿而咸腥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闭气。
江顾却觉得这味道有些莫名的熟悉。
随着他们往里走,神力潮也逐渐止息,取而代之的是那股越发咸腥潮湿的味道,维持着墨玉镯太耗费灵力,江顾便将其收了回来,只是镯子刚到手上,就被卫风扯住了袖子。
他抬眼看向卫风,就见这厮被神力熏得脸色潮红眼神迷离,身上的衣裳也凌乱不堪,露着胸膛,上面还有不少新鲜的伤痕,他大半身子都靠在江顾身上,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嘴唇,“师父……腰带。”
江顾沉默了片刻,将墨玉镯化作腰带缠在了他腰间。
卫风吐了口滚烫的浊气,将脸埋进了他的颈窝里降温,江顾脚步微顿,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脚下的路开始变得黏腻,走在最前面陆离雨点了灯,微弱的灯光将他们脚下的路照亮,竟全都是在蠕动着的血肉,深红色的肉块上还露着青筋,不断地有血从里面往外渗,黏在了他们的靴底,每走一步都要拉出许多细长的血丝。
江向云看得脸色发青,胃里直翻滚,陆离雨戏谑道:“哟,就你这样还是修杀戮道的?”
江向云抬手便要揍他,陆离雨笑着伸胳膊去挡,结果脚下一滑,正碰到了旁边的墙壁,被烫得叫了一声。
一小团红影从墙上蹿了出来,惊恐的吱了两声,然后拖着身后长长的离火绳往地上的血肉中钻去。
江顾眼疾手快掐诀,拽住了离火绳的尾端,“跟上它!”
言罢,他便拉着卫风一起钻入了那黏腻的血肉块中,姚立紧随其后,陆离雨哀嚎一声也跟了上去,江向云生无可恋地抹了把脸,咬着牙也一并钻了进去。
冲天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江顾屏住了呼吸,顺着离火绳游走的方向破开周身的血肉,然而那些血肉仿佛有生命一样,紧接着便会合拢不断地试图吞噬他的血肉,江顾只能不断地调动体内的灵力,他正要祭出赤雪,旁边的卫风忽然挣开了他的手,翻身将他抱进了怀里,那些血肉争先恐后地扒在了他的躯壳上,又被鬼纹不断地割开,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们便穿过了血肉落在了地面上。
落地的瞬间,江顾清晰地听见了木偶躯壳断裂的声音,“卫风!”
金色的灵力陡然将他散开的躯壳围拢住,墨玉镯凝住了他的元神,江顾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卫风吓了一跳,“我没事,师父。”
“离火绳只能由一人操纵,稍有差池便会失去对方元神的踪迹,你元神属火与这血肉同属,动用法术不止让你魂飞魄散,连带着里面所有人都要被你连累。”江顾沉下声音,“下次自作主张之前,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卫风被他骂得一懵,心里又很不服气,忍不住道:“可若我不动手,那些东西就会伤到你!”
“我死不了。”江顾冷冷看着他。
卫风被他一噎,气得眼眶通红,“那我也死不了!”
“哎哟!”陆离雨血呼哧啦地从肉块中滚了出来,身体被灼烧了大半都露出了白骨,他龇牙咧嘴地喊疼,开始疯狂地往身上拍疗愈符。
而后出来的姚立和江向云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受的伤都深可见骨,江向云一边疗伤还不忘调侃江顾,“这是怎么了?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
卫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江顾转头看向周围,被离火绳栓住的小红影委顿在地,哭哭唧唧地躲到了一片巨大的黑影后面,江顾拿出了颗夜明珠走上前,幽蓝色的光芒照出了那团黑影的模样,他眼底浮现出几分愕然。
一座近十米高的鲛人石像矗立在那里,他五官轮廓极深,一只手抬起与肩齐平,锋利的指甲内扣,仿佛在极其用力地抓紧什么东西,另一手垂在蜷曲的鲛尾旁,他往上仰着头,神情悲戚,好像在极力看清什么东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