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看得入神,眼底的情绪就越是浓重,不受控制地向兰柠伸出手,将他的手小心又珍重地包裹在掌心。
睡梦中的人似是有感应一般,轻轻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依旧睡得很熟。
其实兰柠睡得并不好,他又在做梦。
梦里又是不连贯的片段,这一次林追野一身黑衣,站在陵园中。
兰柠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他的侧影,就已经能感受到他浓重的悲伤情绪。
他有些好奇,林追野是在祭奠谁。
兰柠心里知道自己在梦里,于是毫无顾忌地向他走过去,停在他身旁,朝墓碑看去。
当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时,兰柠的心还是不受控地空了一下。
原来,这是自己的墓碑。
兰柠很难形容此时自己心里的感受。
身穿黑衣的林追野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弯腰蹲在墓碑前,指尖颤抖地抚摸着碑上的照片,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那些伤害你的人都该下地狱,我已经让他们去了该去的地方。”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林追野自嘲的笑了一下,只是笑容里满是苦涩。
笑着笑着他的眼底开始发热泛红,声音更加嘶哑:“我好想你,可是我连做梦都见不到你,你来见我一次好不好,一次就好,让我见你一面,求你……”
林追野说的再多,也注定得不到回应,他被抛弃了,没人在意,无人理会。
一阵山风吹来,吹乱满地的落叶。
林追野表情痛苦的皱起眉头,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他抿了下嘴角溢出的血迹:“你不来见我,我去找你。”
兰柠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也只能看着,对于发生的一切他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林追野靠在墓碑前,毫无留恋地闭上眼睛时,一直呼作的风终于停了,全世界都回归安静,画面也逐渐失真,变得模糊不清。
兰柠用力眨了眨眼睛,在睁开眼时,面前一片昏暗,他想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被握着。
下意识地看过去,林追野跪坐在沙发前,一只手牵着他不放,另一只手垫在额头下,趴在沙发边缘睡着了。
兰柠没有急着抽回自己的手,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前的身影和梦里重叠。
开始他以为梦境的起因是自己对林家人的恨,在潜意识里转化形成的,但事实似乎并不是,很显然这些梦的落点是林追野。
每一次梦境都是自己在前世死亡以后,林追野用不同的方式和林家人一起结束生命。一次又一次,他被困在其中。
睡在面前的人忽然动了一下,打断了兰柠的思绪。
林追野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兰柠,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儿,做错事一般快速放开兰柠的手,慌乱又可怜:“对不起,我……”
兰柠打断了他的道歉:“我饿了,晚上我们去餐厅吃吧。”若无其事的起身,迈步前停住,迟疑着,犹豫着。
最后还是揉了一把林追野的头发:“我去换衣服,你等我一下。”
他走到卧室门口,听到林追野低低地说了句好。可以听出他的语气是愉悦的。
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是心中有事,兰柠自从来到这边,每顿饭吃得都不好。
不过好在他明天就可以离开这里。
他和林追野乘早班飞机,中午就回到了北城。
因为程锦州的原因,林追野不放心,坚持送他回家。
回到家里以后,兰柠没有理会行李,而是第一联系到柳竞寒,将工作的事大致讲完,话锋一转问起了程锦州的情况。
柳竞寒并不知道程锦州做的事,还有些不解:“小柠,你关心他做什么?”
“听说他是回北城做的手术,你知道他在哪家医院吗?”
柳竞寒回答:“还能哪家,一定是在博仁呢呗。”
怕柳竞寒多想,兰柠并没有再问太多:“寒哥,我要整理一下行李,就先不和你聊了。”
“好,拜拜。”
挂了电话,兰柠还是没去管行李,他现在有更重要地事要做。
他不能每天提心吊胆的时刻防着程锦州,这件事必须从根源解决。
换了身不常穿的衣服,又翻出帽子口罩,戴好出门。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走常走的正门,而是从小区的侧门打车离开。
博仁医院在北城口碑不是最好的,但收费却是最高的。
这家医院的受众就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些有钱人又注重服务态度的人,或者是注重隐私的艺人。
他住的地方离医院不算近,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到了目的地,他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去了医院附近的花店。
开在这附近,来的大多数客人都是探望病人,店员小姐姐很是热情的招呼他:“先生您好,要选花送给什么人,我可以帮您推荐。”
兰柠扫过店内一排排鲜花:“病人。”
店员很仔细地询问:“男士还是女士呢,方便透露一下年龄吗?”
兰柠摆摆手:“不用那么麻烦,给我一束白菊就好。”
店员小姐姐收了笑意,面色肃穆:“好的先生。”
兰柠指了指包装纸选栏:“要黑色的。”
白配黑,氛围感一下就拉满了。
半个小时后,兰柠抱着一大捧白菊大步走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