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就是羽寒月。
这次宋氏婚宴,羽寒月刚离开羽氏,云紫钰就跟了过去,这宅院里的下人们本都松了口气,心道上天保佑,好歹能有一个月的安生日子,不用每日过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可谁知道不过半月有余,这位心狠手辣的主就突然回来了,宅院内是人人自危,而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也都换了一批。
至于那些被换掉的丫鬟,自然都已做了孤魂野鬼。
下人们好不容易挨到了羽寒月回来,他这几日夜夜都来探望云紫钰,云紫钰果然心情大好,也不找下人的麻烦,偶尔还能和颜悦色的同大家说两句话。
可今日横生变故,原本说好了一起用午膳,可羽寒月的侍卫进来说了几句话后,他就匆匆离开了,随即房内就传来了砸东西的乒乓声,每一下都仿若砸在他们这些下人的心上。
云紫钰森寒的眼光扫过边上杵着的两个丫鬟,嗓音尖利如猛鬼:“谁允许你们站着了?都给我跪下!跪到我叫你们起来为止!”
两个丫鬟看着这满地的瓷器碎片,瑟瑟发抖,可根本不敢不听从指令,咬着牙一下子就跪下了,尖锐的碎片如同割嫩豆腐般,瞬间刺破了她们的膝盖,鲜血沁了出来,很快就染湿了青灰色的裙摆,但她们都死死咬紧牙关,不敢发出声音。
膝盖受伤养几天也就罢了,若是出声触怒了云紫钰,多半就要丧命,还是以极其凄惨的方式丧命。
云紫钰眼神如刀地割过她们,见到她们膝上流出的血,眼中厉色骇人,唇角却带上了诡异兴奋的笑容:“我的好弟弟,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绑起来,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慢慢放干你的血,活活把你的心挖出来,当着你的面,把它吃掉。”
“这就是你,试图抢我东西的代价!”
两个丫鬟周身抖若筛糠,恨不能立刻逃离这个真实的地狱和那披着人皮的恶魔。
羽氏后山药王谷。
药王灰白的头发扎了个髻,一袭朴素的布衣,精神矍铄,坐在古朴的院落中,细心地磨着药材,瞥了一眼刚从屋内出来,背着个浅蓝色小包裹的男子:“你还是决定要参加此次羽氏的侍卫遴选?”
男子坚定地点了点头,走到他跟前,脸上扬着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师父,我的毒早就解了,一直留在这谷内,还不是因为寻不着机会回去吗?此次侍卫遴选,可不就是天赐良机,我要不去,还要等到何时?”
药王看了眼男子这张不惑之年的脸,低笑一声,有了一丝看笑话的味道:“你确定那浑小子能认得出你?他自小就爱漂亮的事物,寻常时候衣物上沾了一点灰尘,都恨不得立刻换掉,你就不怕,如今这长相惹他嫌弃?”
“我可听说,他此次在宋音歌婚宴上大出风头,现如今整个金陵的人都上赶着要与他结交,还带着那惊艳绝伦的宋氏少主回了金陵,同住雪梅园,恐怕有没有你陪伴在身边,对他来说都无甚区别。”
“再说可不是每一次,你都有死里逃生的机会,这明知是火坑,还要往里跳?”
男子嗓音虽粗哑难听,却坚定决绝:“少主认不认得出我,都无碍。如若没有少主设计让我假死,又恰好被师父从乱葬岗中给扛了回来,我怎可能还活在这世间?”
“那宋二公子根本不会武功,与少主吃喝玩乐尚可,但在那云谲波诡的羽氏,真出了什么事,他根本没有能力护着少主。”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定要回到少主身边!”
云栎潇在噬月殿用好晚膳回来, 天色彻底黑了,他提着一个绘制着红色梅花的白底小灯笼,缓步走在回雪梅园的路上, 远方那些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 恍如一个张大嘴要吃了他的怪物。
云栎潇驻足望了一会儿,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不知将来这庞大的怪物被倾覆的那一刻,会是怎样一幅落拓的光景?
微凉的风倏然吹过,带起了他的长发和衣摆,他白日着急赶去后山,穿得单薄了, 夜色中有些冷,便收回了目光, 加快脚步赶路, 墨绿色的裙摆在暗色的走廊上划过,似那迅疾退潮的湖水。
回到星云殿, 云栎潇瞬时就觉得他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他自己的寝殿不说, 因为要给他留门,还都亮着灯,但这隔壁的偏殿,上下两层的灯火敞亮到刺眼,甚至将不远处成排的梅花树都染上了层层叠叠的金粉, 光怪陆离,恍若星河坠落人间,还伴随着器乐之声, 美轮美奂如同海市蜃楼。
云栎潇有些恍惚,这还是他熟悉的, 一贯单调冷清的雪梅园吗?
云栎潇带着一点好奇,走到了偏殿,只见宋音尘坐在殿内正中,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下来,浅蓝色抹额配一袭银蓝色长袍,面容俊美,浓睫如扇,是一种略微冷感的慵懒。
他正低头抚琴,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弯曲,有节奏的流淌出悦耳的旋律。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云栎潇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上了这句话,直到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这宋音尘能够被江湖誉为第一花花公子,确不是浪得虚名。
至少,长得真是还行。
云栎潇单手负在腰后,驻足听了会,就准备回自己的寝殿,哪知道刚挪开步子,宋音尘就抬起了头,看到他后,这花花公子急忙放下琴,向着他快步走过来,脸上挂起那熟悉且谄媚的笑容:“栎潇弟弟,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膳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