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栎潇漆黑的眼眸如同无底深渊,旁人根本瞧不清里面藏着的是什么。
因为他不会让羽寒月得偿所愿。
这一世所有羽寒月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在羽寒月觉得触手可得的那一瞬,毫不留情地拿走它。
羽寒星见云栎潇不吭声,便知道云栎潇不会将真相对她和盘托出,再逼问也无济于事,但从云栎潇的眼神里,她可以确认一点:他有着坚如磐石的决心,任何狂风骤雨都休想撼动分毫!
她不再追问,问了另一个问题:“羽氏是我的家,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着它分崩离析,走向穷途末路,栎潇弟弟希望我做什么?”
云栎潇只是说了句:“并不需要姐姐特地做些什么,只是日后父亲若有意安排你打理羽氏,你莫要推辞就是了。”
最后,他极认真地向她承诺:“只要姐姐肯全力配合,我答应姐姐,一定帮你保住羽氏。”
……
羽寒月看着云栎潇小脸上认真的表情,那双眼睛清澈又坚定,和小时候的云栎潇重叠起来,他本还灼痛不已的心底瞬间一片温软甜蜜,情不自禁地伸手把云栎潇搂进怀里,拥抱的力度好似想要立刻把人嵌入身体里。
从小到大,云栎潇都是这样,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地保护他。
闻到那让人心安的梅花香,羽寒月不再压抑脆弱的情绪,颤抖着低声说道:“栎潇,这么多年来,我最幸运的事,就是身边一直有你。”
“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也要一直陪在我身边。”
窗外麻雀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掩盖了屋内的声响,羽寒月好似听到云栎潇“嗯”了一声,又好似根本没有。
*
远方透出天光,本潜藏在黑暗中的梅花树隐隐显出形状,不远处的星云殿还亮着灯,就像苍茫大海中,仅存的一座孤岛。
自从宋音尘离开后,云栎潇就通宵达旦地看书,已经半月有余了。
鬼针见天快要透亮了,终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子,你再看下去,这又是一宿没睡。长此以往,身子铁定吃不消。我去给暖炉里再加点炭火,你早些上榻歇息吧。”
云栎潇头都没抬,只是轻轻回了句:“再等会。”
鬼针瞅了他认真地侧脸好几眼,才小心翼翼试探道:“是不是宋公子离开后,公子觉得雪梅园太过安静,所以不习惯?睡不着?”
也不是鬼针处心积虑地要八卦,只是先前宋音尘还在雪梅园的时候,整日缠在云栎潇身边,把他这个贴身侍卫能干的活都包揽了。
他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和月熙、月影厮混在一起。
最开始的时候双方还都挺拘谨,他是对宋氏的人有戒心,不敢胡乱说话,而月影两兄弟大约是觉得他年纪大,彼此有代沟,对他礼貌有余,真心不足。
双方就维持着一种“相敬如宾”的状态。
可相处了一阵后,两兄弟发现他只是长得老,性格并不老成,他则发现两兄弟真诚坦率,可以信任,才真正熟稔起来。
……
正午的雪梅园是金红色的,随处可见漂亮斑驳的光影,梅花香被阳光炙烤过,不似平日里冷冽,变成一种温柔的暖香。
那日宋音尘缠着云栎潇一同去了医馆,三个侍卫无所事事,便一同坐在寝殿前的院子里,喝小酒,嗑瓜子,赏梅花。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宋公子喜欢我们公子?”鬼针手里刚剥出来的瓜子肉掉在地上,他震惊地瞪大眼睛,“是那种喜欢?”
“墨染兄你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不好?”月熙用少见多怪的神情扫了眼鬼针,随即想到什么似的,眯起眼睛,声音微冷,“还是你觉得,我们公子配不上你们公子?”
“不是我替我们公子说话。他这人吧,武功差了点,嘴巴欠了点,胆子也小了那么点,可除了这些以外,其他都是优点。”
“首先他脾气好,我说这话你听了也别不高兴,就你们公子那火暴脾气,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
“其次他家世显赫,我们宋氏家大业大,江湖谁人不知?公子为人出手大方,往后过日子,绝对不会在银钱上亏待你们公子。我瞧着你们公子也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一般人那是绝对养不起。就他腰间那条狐狸尾巴,等闲普通百姓家好几年的家用,我们公子当时同你们公子才见了几面,见他喜欢,还不是二话不说就送了!多有诚意!”
“再次,我们公子长得那是没话说吧?藏香阁里一百个花魁加起来,都没法同他比!虽说他们都是男子,这花容月貌也无法传承给下一代,可生气的时候看看他的脸,也能少生点气。”
“最后,别看我们公子成日混迹青楼,可是他只是同芷韵姑娘抚琴喝酒,连过夜都是自己睡偏殿里。我敢保证,他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一回,洁身自好,认真专一!”
月熙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话后,不忘认真问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给透个底,你们公子到底对我们公子有没有意思?”
鬼针恍如被点了哑穴,压根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中毒暂时离开羽氏之前,云栎潇还是一个满脑子只有制毒和哥哥的人,回来以后,他非但已经将羽寒月当作要铲除的敌人,还和羽氏的对头宋音尘有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