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 映天山遭逢浩劫的事震惊了整个江湖,小姐慕容沐瑶也回到府内安胎,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覆着金色面具的少年。
少年刚到府中之时, 近乎奄奄一息,在这院内养了一个多月后才好转。
因着是陌生人, 慕容星海一开始向妹妹慕容沐瑶打听过这少年的身份,得知对方是宋氏的一个远方表亲,此次一夜之间失了爹娘,宋氏之人怕他醒转后触景伤情,便让慕容沐瑶先带回慕容府养一段时间,日后再决定是否回映天山。
知晓少年的身世后,慕容星海唏嘘了一阵,便未在意这个少年了。
毕竟慕容家可是整个北方的首富,整个慕容府可不比帝都金陵的皇宫小上多少,可以说原本富可敌国的宋氏与之相比都差了一截,这也是慕容沐瑶非慕容府亲出,还是能嫁与宋氏长子宋音歌的原因之一。
是以这府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慕容星海根本毫无感觉,若按照正常的发展,他这位慕容府尊贵的大公子同这个少年根本不会有交集,但一个寻常的夜晚,变故就这么来了。
……
慕容星海在外游玩后回归,经过花团锦簇的中心花园时,突然瞥见边上的紫藤秋千架上,模模糊糊坐着一个人影,认真瞧了瞧,竟就是妹妹从映天山带回来的那少年。
慕容星海这人最喜结交朋友,因而便准备上去打个招呼,略微走近后就觉察到暗香浮动,一缕未曾闻过的香气慢悠悠地飘入他的鼻翼里,这绝不是任何一种花的味道,应当是从这少年身上发出的。
因着这香气太过特别,也引得慕容星海对这少年起了好奇。
月光如水,天空清澈如深蓝宝石,少年一身玄青色的长衣,更衬得身量单薄,乌发没有束起来,随意披散在肩背处,竟比这月色还有光泽,修长笔直的小腿轻轻蹬着地面来晃动秋千,一派天真悠闲的模样。
只是慕容星海瞧不见少年脸上与动作相配的笑意,因为少年的脸上还覆着那张暗金色繁花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如同紫葡萄般,又圆又亮,仿佛能将任何窥探之人吸入其中。
少年许也是发现了有人靠近,便停下秋千起了身,他比慕容星海要低了约大半个头,可在这个年纪也算挺拔修长了,一道清脆的嗓音如同山涧清泉,微凉而沁心:“哥哥是何人?”
慕容星海被这脆生生的声音撩拨了下心弦,含着笑意问道:“我是慕容星海,你可以叫我星海哥哥。”
“你就是沐瑶从宋氏带回来的那小孩儿吧?身体怎么样了?这段时日在这住着可还习惯?”
少年如同一只百灵鸟般活泼,眼眸微弯:“身体好多了,谢谢星海哥哥关心,这里很好。”
慕容星海又笑着问:“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脸伤到了,不想吓着旁人。”
慕容星海想到慕容沐瑶说过这少年一夜之间成了孤儿,没曾想他的脸都遭到了毁损,竟能这般乐观坚强,还不忘替他人着想,心头不由更柔软了,他伸手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头顶,温声道:“夜已经深了,早些回房歇息,身体还未好全,仔细着凉了。”
少年乖巧应了:“好,我这就回去,星海哥哥再见。”
原本这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慕容星海也会很快忘记这个少年,可目送少年离开后,他却瞥见一个暗金色的香囊掉在秋千架上,上头还绣着非常精致艳丽的梅花。
他拿起来嗅了嗅,正是那股顶好闻的味道,看来少年身上的香气就来自这一只香囊。
说不清为什么,慕容星海便跟了上去,他很快就看到了少年的背影,可慕容星海却没有出声,只是继续轻轻跟随,准备等到了别院后,再“数落”这小鬼丢三落四。
于是等到达别院,他正要出口唤少年,却见少年没有进入寝殿,而是在院内的廊亭上坐了下来,抬头望天赏月。
瞧这模样,慕容星海猜测这少年原本会在花园内再坐上许久,只是因为他这个主人家出现了,少年不好不听从主人家的意思,才立即离开了。
“这孩子瞧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又刚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也太过懂事了。”
慕容星海低低说了句,便捏紧了手里的香囊,准备明日再差遣下人给少年送回来。
他即将转身离开之际,命运的齿轮如同骤然卡了壳,他也停下了动作。
因为少年伸手准备摘面具了。
少年方才说过自己的脸损毁了,怕吓着旁人,大约在这无人的地方,才想着摘下透透气。
旁人的伤疤本没什么好看,慕容星海也没有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癖好,大约是因为心疼少年年幼懂事,他就想着先暗暗瞧一下少年脸上的疤痕,若并不严重,他就去请城内最好的大夫来为少年诊治。
少年缓缓摘下了那金色繁花面具,慕容星海的心也不知道怎的就提到了喉咙口,紧张得连呼吸都暂且停住了。
只见随着面具逐渐移开,露出了一张毫无瑕疵的漂亮脸庞,杏眼红唇,鼻梁秀挺,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因着年龄还小,五官还未彻底长开,脸部线条还很柔和,但丝毫不影响他攫取所有的注目。
饶是慕容星海阅人无数,也不由得赞叹,这是一个绝顶的美人坯子,成年后定会惊艳世人。
慕容星海被少年的美貌给镇住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笑着上前揶揄道:“小鬼,你竟然骗哥哥?你这脸上何曾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