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物证俱全,是以大家都意识到,是错怪你了。”
慕容沐瑶低下头,那双和芷韵很是相似的狐狸眼望过来,里头有真切的悲愤:“可我就是不愿相信!因为我打从心眼里觉得你就是个祸害!如若音尘没有认识你,没有带你回映天山,那么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即便你不是故意的,但我最挚爱的夫君以及映天山那么多人,都是因你而死的!我做不到原谅你,我认为你就该给他们陪葬!”
“直到不日前我险些丢了性命,当时我虽然无法动弹,但我意识是清楚的。我听到了你和药王的谈话,知道是你再一次救了我。”
慕容沐瑶低头擦去了眼角溢出的泪:“这段日子我终于想明白了,即使没有你,以当时的局势以及羽氏一直以来对宋氏的敌意,这一把屠刀早晚还是要向映天山斩下的。”
慕容沐瑶说罢,撑着木桌起了身,向前踏了一步,眼底有最真切的歉意:“前几日,我给府里的大夫看过你用来控制我的毒药,他们说那只是糖丸罢了,都怪我自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如此轻易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我今日前来,是想亲口同你说一句,对不起。还有,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云栎潇:“……”
云栎潇同慕容沐瑶并没有什么交情,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在完成对芷韵的承诺罢了,因而他从未在意过慕容沐瑶对他的态度。
喜欢又如何?厌恶又如何?
都随她去。
可没曾想到,他竟然会听到慕容沐瑶亲口向他道歉。
慕容沐瑶说完想说的话后,就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道:“音尘从未不信你,你也要试着相信他。”
云栎潇:“……”
七日后。
慕容沐瑶顺利生产,母子平安。
悬在宋音尘和慕容星海头顶无形的刀,终于安稳落下,他们可以放心离开星海城了。
今夜,是在星海城的最后一夜。
此去,无论谁胜谁败,终将迎来了结。
圆月当空照,悠扬的笛声如云朵般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又如朱雀般轻鸣,轻易撩人心弦。
是云栎潇吹响了念思。
云栎潇得到念思之后,便央着慕容星海给找来了先生,教导他吹笛子。
他本就天资聪颖,即便从前对乐器无甚兴趣,但用心学起来,端的是个一教就会,那星海城中最严厉的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只教了月余,便道自己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的了,只嘱咐云栎潇要好好练习,千万不可懈怠。
云栎潇自然是不可能懈怠的。
他学习吹笛子,就是为了其后遇到突发状况,能够控制那些怪物,莫要再像在映天山那样,束手无策。
云栎潇正闭着眼认真吹奏一首新学的曲子,不一会儿就有琴音融入进来,比起云栎潇的笛音,这琴音端得低沉而空灵,就像是一个历经沧桑的旅人,在婉转歌唱,诉说着心中不足向外人道的过往。
云栎潇睁开眼睛,就望见宋音尘坐在隔壁的凉亭里,正低头抚琴,轮廓深邃俊美,长而直的眼睫在脸上落下薄薄一片漂亮的暗影,一如当初在雪梅园的那个贵公子。
宋音尘的手曾经被天雪剑重伤过,云栎潇还以为,他从此不能抚琴了。
慕容沐瑶白日里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音尘从未不信你,你也要试着相信他。”
云栎潇垂下眼眸,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
也许,宋音尘从未变过,无论是他这个人,还是……对他的感情。
等到一曲终了,宋音尘才从隔壁的亭子里缓步走了过来,将背后藏着的东西轻轻放到了石桌上,一手按在云栎潇的肩膀上道:“明日就要出发去谪仙岛,落衡弟弟还没有趁手的兵器,音尘哥哥送你一件,相信它很适合你,你也会很喜欢。”
宋音尘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不早了,再坐一会儿就回房歇息。”
等宋音尘的身影隐没在走廊尽头,云栎潇才向桌上看去。
魂红和妖紫两道颜色,在银色的月光下更显艳丽,还隐隐泛出微光,好似无声地在回应他的主人。
是玲珑。
云栎潇握紧玲珑的刀柄,想到宋音尘方才略有些发颤的手掌,应当是抚琴后力竭导致的,好半晌之后,他终于轻轻道了句:“谢谢。”
夜色低沉, 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低到就像一块黑色的帷幕,随时随地会坠落, 全然盖住慕容氏这艘巨轮。
慕容星海正坐在房内, 愁眉不展,仿佛在苦思冥想着什么。
一边的侍卫终于忍不住道:“公子,你今日是怎么了?晚膳回来后就闷闷不乐的。”
慕容星海沉默了片刻,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人能够改变自己的容貌吗?”
侍卫迟疑了片刻才回答:“只要会易容,改变容貌应当不难吧?再说这世间无奇不有,有人能够用特殊手段改变自己的容貌, 也不是绝无可能之事。”
今日晚膳后,慕容星海跟着花落衡回房取东西, 无意间瞥见了他放在床榻边上的一对双刀。
世间双刀有无数种, 可唯有那把神兵,才拥有如此独一无二的颜色, 他当即就问了:“落衡弟弟哪里搞来的双刀?瞧起来很厉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