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夏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别的,脑海里便先问。
瞿温书用香水吗?
不。
没有哪一种香水是这种味道。
幽深的,清冷的,压抑而忍耐的。
像是古朴的檀意,又像是当旷野大风吹起,经纶转动时的佛香。
连夏只觉得侵范,那香意像是瞬间染满了自己全身。
电梯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连夏后知后觉的发现。
瞿温书压住了关门的按钮。
只要他现在松手。
那么无论电梯外走过何人,都会看到电梯里他和自己的样子。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了。”
瞿温书仿佛低音音箱混响般的声音就在连夏耳边,以至于他听到第一个字时,连眼神都有一瞬间的空茫。
是被满足的那种餍足的空茫。
全然落进瞿温书眼底。
他直起身,放下控住面前人的那只手,语气竟显得温柔:“所以连夏,乖一点。嗯?”
轿厢大开。
被顶层落地窗折射而来的日光让连夏有轻微的不适。
瞿温书的风度与上位者的松弛熟门熟路的回归。
梯外。
连夏所熟悉的“皇朝”原有的,属于张北的办公室已经全然换了风貌。
八十年代朴素的暴发户板材风已经一律换成了黑白灰。
无声而厚重的深灰地毯,透明而寡淡的钢化玻璃会议室,连天花板的吊顶都变成了线条凌厉的极简。
没有人情,缺乏道德,只有价码。
哪怕在新闻和大众口碑里伪装再好,瞿温书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家。
连夏讨厌薄情寡义的商人。
电梯外是等候许久的秘书办。
“瞿氏控股”融资繁杂,方远作为助理只负责部分,相对次要的工作由整个秘书办共同完成。
瞿温书和连夏一前一后走出电梯。
对比全身定制,衣冠楚楚,身姿卓然的男人。
走在后面的连夏一件高中生米奇卫衣,带着兜帽的脑袋上长出两只半圆耳朵。
过分宽松的筒裤遮住了他又细又长的双腿,趿着同款迪士尼拖鞋,兜帽上竖着的两只耳朵随着他轻快的脚步一晃又一晃。
像是未成年的高中学生。
只一眼看去,青涩又稚嫩。
瞿温书的目光在连夏身上又停了几秒,才听清秘书的话:“可以,让简愉在会议室等。”
哦豁。
简愉。
连夏捕捉了一丝吃瓜的气息,可惜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兴趣。
他委顿脚步,转向一位秘书办的清秀小哥:“靓仔,泥猴。上次的合同一式三份,盖完章我的那份还没给我。”
小哥业务并不娴熟:“哦!好,连老师,我马上去给你查档,应该……”
“那份还要最后再确认一下。”
秘书总助笑得像花,飞速掐了小哥一把,“连老师也请会议室稍等,我跟boss确认完马上给您拿过来,好吗?”
“当然。”
连夏从不用草稿,“漂亮姐姐的亲自核查总是令等待变得值得。”
秘书总助:“……”
在瞿温书身边工作久了,就能感觉到这人有多么内敛,极致的情绪克制是可怕的。
而更可怕的是被克制后依旧能反应在身体上的,难以避免的片刻痕迹。
就比如刚才不着痕迹的一眼。
可连夏毫不知情。
他关切的询问了清秀小哥被掐得疼不疼,工作忙不忙,有没有男朋友,甚至主动交换了微信,在进会议室前抛了个飞吻:“有空一起咖啡哦,哈尼。”
清秀小哥脸都红了:“好的,连老师。我等您。”
秘书总助:“……”
有时候一个人上班真的挺无助的。
好在瞿温书是一个从不将个人情绪带进工作的老板,至少原本的工作效率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在签完堆积的文件之后。
秘书总助还是决定心善的为新人挽尊:“老板,小谢他三个月前刚入职,比较迟钝,刚才那事儿应该不是故意……”
“年轻人而已。”
瞿温书笑了下。
“你觉得连夏会对他认真?”
秘书总助赶忙摇头:“当然不会。连老师那样的人……我觉得一般人很难压住,除了像老板您这样的。”
自从上次餐厅见面已经过了不少时间。
连夏过得总体来讲还算愉悦,但看简愉的脸色恐怕每天都不咋开心。
端着清秀小哥刚刚给自己偷送过来的鲜榨冰橙汁。
连夏将腿毫无形象翘在崭新的办公桌上,苦口婆心:“愉崽啊,听哥一句劝,这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常言道,能力越小,责任越小……”
“你闭嘴。”
简愉看上去恨不得活撕了连夏,“要不是你,我早就……”
“嫁给瞿温书,走上人生巅峰?”
连夏嘬一口橙汁,“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不要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我们可以找十个男人。”
简愉正要说什么,突然神情一顿,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扑,跪在了连夏面前。
他双眼一秒就红了,泪水盈盈:“哥,你既然这么轻松就能找到那么多爱你的男人,我求求你,别跟我抢温书,好吗?我爱他,我需要他。哥,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