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情的走向与己方设想的完全不同,褚氏与谢氏隐晦的对视了一眼,这个计划行不通那就换一个。
褚氏压着声音却又不十分低:“鸿雁,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扫了一眼周围瞬间竖起耳朵的众人,姚鸿雁冷冰冰作答:“不劳大伯母费心,大夫说无事。”
褚氏叹息一声:“你别不好意思开口,我知道你娘给你送过方子,我这里也有个方子。”
谢氏满脸好奇:“这是怎么了?”
姚鸿雁硬邦邦的又回了一句:“不劳大伯母惦记。”惦记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重。
褚氏脸上浮现一抹不悦,还有一丝无奈:“鸿雁,你这样讳疾忌医可不行,如此,何时才能有孩子?”
谢氏瞪大眼睛:“表弟妹过门儿也有小二年了吧!”
这边刚刚就引人注目过,这会儿谢氏又是正常音量,一下子吸引了亭子内外所有人的目光。
谢氏脸上闪过一抹懊恼,冲着姚鸿雁歉意的笑了笑。
孟蝶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觉得这些人如果去梦中世界,妥妥都能拿影后奖杯。只是有一点孟蝶不明白,褚氏为了女儿,这谢氏参合里面为了什么?
顶着众人不停扫过自己肚子的目光,姚鸿雁的脸色有些苍白。
温氏眉眼含笑:“褚太太不用太过担忧,大夫说本就没什么事,母亲又疼她,给了她好些补品,吃吃也就好了。”
褚氏跟着展颜:“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嗐,我就是瞎操心。”
说到孩子的问题,大家都有了共同语言,纷纷开口。
坐在亭子中心处一位略上了年纪的妇人看着姚鸿雁:“不要总想想着胖瘦,嘴要壮,能吃才是福气。”
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善意,姚鸿雁脸色好看许多:“是,我知道了。”
老妇人满意得点点头:“这人啊,还是得有点肉好,不然风一吹就倒了,成什么样子。”
温氏笑着凑到老妇人面前:“您老这是嫌弃我了。”
老妇人笑呵呵的不认账:“我可没说啊!这是你自己说的。”
“哈哈……”那一副死不承认的嘴脸属实逗笑了众人。
孟蝶瞅着这名与温氏关系明显不错的老妇人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在记忆深处扒拉出这个人,这是王家的老太太,李琰的祖婆婆。看来今儿承恩公府是真的请了不少人。
又有一名年老的妇人说:“说起这孩子,有些夫妻身体都好,没什么毛病,就是孩子来得迟了些,不打紧的。”
“对对对,还有说这是因为要生下麒麟儿,所以才会晚了些。”
“我也听过这个说法,说是麒麟儿难来,可以用认子引子的方法,这样就能早日生下麒麟儿。”
“认子引子?”
“这个我知道,就是先认个干儿子或者是干闺女,这就是有了前面的然后就能把后面的引过来了,多少地方都有这个说法,很多算命先生那里有时候给男女合婚看子嗣也会给这个法子的,叫什么子星添实。”
“这个法子倒是挺好,认个闺女多一门亲也不错。”
这句话得到不少人的附和,闺女不比儿子,儿子是来分家产的,闺女最多给些陪送,还多一门亲,怎么都不亏。
“要我说,这认子引子的还是不如老办法。”
“什么老办法?”
对于生孩子的话题,在座的女人们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
“媵妾啊,以前那会儿两家联姻,可都会带着家族里的女子过去的,自己这边若是要生下麒麟儿以至于晚孕,又或者别的什么的,这姐妹先生下个一子半女的不比其他外四路的强?好歹也是有血缘的。”
这句话一出,凉亭里短暂的静默了一下。孟蝶瞧着说话的妇人,嗯,不认识。
短暂的沉默之后妇人们再次讨论。
“这主意倒是也行。”
“怎么不行,好歹都是姐妹,这心还能不往一块儿使?”
“我说你们就别出主意了。”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强势的打断众人的议论。
一名年岁与褚氏相近的妇人迈步进入亭子,面对褚氏是毫不掩饰的敌意,她身边陪着的年轻妇人双眼宛如刀子似的看向姚鹭。
亭子中一静。因为她声音比较大,就连原本在亭子外面赏花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好奇的往这边张望。褚氏和姚鹭的脸瞬间变得极其不自然。
妇人进了亭子冷笑连连:“知道的呢是你们好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心甘情愿给人家当刀子使呢。”
有人不解:“陆太太,这话从何说起?”
陆氏哼了一声:“从何说起?”一指褚氏:“从她家急慌慌把女儿接走说起,从她家死赖着要把女儿嫁入勇毅侯府说起。”
褚氏腾的一下站起身:“你别含血喷人。我是着急,可我着急的是侄女儿进门小二年还没能为夫家生下一子半女的,你又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陆氏:“我胡言乱语?你敢说你没想让女儿嫁入勇毅侯府?你敢说你是纯粹为了侄女操心?你不过就是看着人家暂且没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就想方设法的想把女儿嫁进去,只要早早的生下长子,你这后嫁进去的又怕什么,岂不是与正妻无异了。”
褚氏面红耳赤,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来:“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孟蝶好悬没笑出声,这句话说的可真是典中典了。
褚氏大概被刺激太大,也豁出去了:“你这会儿又来说我这样那样,你怎么不说说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因为谁?哪个好人家正妻没进门儿呢先给儿子身边安排如花似玉的通房了,这正妻进门,到底谁才是小啊!”
陆氏顿了一下:“通房算个什么东西,碍眼打发了就是。”
褚氏嗤笑:“你说的轻巧,养一只猫养一条狗养久了还心疼舍不得呢,这陪在自己身边几年的枕边人,正妻一到随便就能打发了?你这是真怕小两口过得太好啊。”
陆氏眼神闪了一下:“我知道,一开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你们要接走女儿我们也理解,这是人之常情,可、可孩子总是无辜的,她还那么小,刚会爬,你……”说着说着眼泪滚滚而落:“好歹,等她大一点点,认了自己的娘再走啊……”
姚鹭瞬间红了眼眶。
褚氏的气势一散,整个人萎靡了不少:“你还好意思说孩子,我们当初说要一并接回来,你非得拽着不撒手,我们当初想的就是趁着孩子还小,她娘早点嫁人也把她带过去,这样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了。”说着说着,也掉下眼泪。
两个侍郎府联姻然后出问题这事儿不是秘密,就是不知道实情大致也是听说过一点的,如今园子里人多,还有认识两家人的就给不认识的做了个简单的科普。
对于赌博走私兵器的永平伯府,大家都是有志一同的恨得牙根儿都痒痒,哪怕家中也有子弟被砍头,大多数也觉得活该。
但对于被细作坑的程三郎,很多人的心思颇有些滋味儿难明,尤其是后宅妇人,对于军情要务当保密的事儿认知不够,而且她们还有一个压在心底的隐忧,赌博她们可以保证自己不会沾染,细作呢?她们防不胜防,会不会有一天也会选中自己,然后自己无意间泄露什么最终倒霉的自己被砍头?
有着这样想法的人不少,对两座侍郎府也就有了她们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妙同情,眼下见褚氏和陆氏都哭得这么惨,不少人恻隐之心大起。倒霉的那个就那么去了,留下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