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蝶:“女子自来重情,多少女子因为男丁离去伤心过度跟着去的,臣以为,如果男丁过世,妻女伤心过度也跟着过世,剩余的财产当归当地县衙归县令调用。”
皇帝一顿,眼睛一亮。
很多人下意识的看向孟庭义,你孙女儿是真狠啊!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是太狠了。法令更改,遗产就真的能到寡妇女儿手中吗?有一部分是能的,比如说寡妇娘家强大,有一部分不能全部得到,寡妇幼女需要宗族庇佑,就得给宗族一些好处,这两种还算是好的。
如同木家这样的,他们更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害死荣氏和小桂花,对外宣称荣氏伤心过度死亡,小桂花夭折——横竖这年头小孩子的夭折率很高。
这种事绝对存在,当初为了贞节牌坊的好处可以强迫女人与快死的人成婚,去守节,现在照样可以为了遗产去杀人。
但是一旦加了这个定规就不同了,这家真正的绝户之后钱归县令,这是给了当地县令一个光明正大又合法的贪污机会。谁又会不贪呢?
杀人的宗族捞不到一文钱的好处,更大的概率是被县令查出端倪,投入大牢秋后问斩。杀人偿命嘛!
县令和宗族联手这种事概率极小,百姓之家一共能有多少遗产?若是如同海诚那样全国有名的大商户,真有风吹草动,皇帝肯定会派人调查的。到时候只会便宜了皇帝。
电光火石间,勤政殿内所有人都想通了,大长公主眉眼含笑:“陛下,臣附议,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亡故后也应该回馈这一方水土啊,他留下的钱财就由当地的父母官处理,回馈水土回馈父老乡亲吧。”
皇帝:“姑母说得极是。孟蝶此法甚好,准奏。”
这件事高效通过,皇帝当即亲自拟旨,都确定无误后,立刻将两件事全部下了明诏。彻底结束了延续几百年的女子没有继承权这一习俗。
回到勇毅侯府,李蔼抱着孟蝶转了圈儿:“这下高兴了!”
孟蝶眉眼弯弯:“说得好像你不高兴似的。”
李蔼将人放在桌子上:“我也没说我不高兴啊!”
孟蝶压了压嘴角,发现怎么压都压不下,干脆破罐子破摔笑成了一个傻子:“我还得来点儿后续,把这事儿彻底的坐实了。”
李蔼:“陛下明诏都下了,还有什么不能坐实的。”
孟蝶:“你不懂,有些观念根深蒂固的,即使陛下下了明诏,有些人在心里依旧不认同这件事,到时候必然会阳奉阴违的,不然我干嘛要费这么的大劲儿又是告官又是滴血于骸骨之上的,就是为了让人打心眼里认同这件事,现在柴火有了,我再添一把火。”
李蔼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你打算怎么添把火?”李蔼不太相信这天下还有比明诏,比圣旨还管用的东西。
孟蝶心情好,干脆给李蔼详细解释:“唱戏呀。”
李蔼难以置信的看着孟蝶,满脸都是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孟蝶笑得眼睛完成月牙,轻轻扯李蔼的唇角,将其扯出笑的模样:“我没骗你,我是说真的,你知道陈世美的故事吧,他明明是小说中编撰出来的人物,可现在呢,他在所有人的心中就是负心汉的代名词,甚至很多百姓坚定的认为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
“你直接同百姓们讲道理他们未必爱听,但是你把这个事情当成一个精彩的故事演绎给大家看,大家就喜欢了,喜欢了自然也就记住了,根深蒂固的观念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淡化掉,慢慢的,就会从心里往外认可侄子是外人,女儿才是亲骨肉是自己人这件事。”
李蔼恍然大悟,一口印在孟蝶的脸上:“我夫人天下第一聪明。”
孟蝶嫌弃的擦了一把脸:“一下子的口水。”上翘的嘴角倒是没有压下来过。
说干就干,孟蝶当即在书房写起了话本子。
她写小说写的一般,就写个框架子好了,然后让范嬷嬷找人润色,润色之后她检查没问题就交给戏班改编成曲子。
到时候她包几个戏班让他们在大易朝从南到北的大街小巷里的传唱,用不了三年,这个故事就能彻底在百姓们心中扎根,彻底扭转他们的认知。
有真实的人物,真实的情节,大框架写出来非常容易,当天晚上范嬷嬷就将孟蝶写好的框架拿出去了。
转眼就到了阴历二十八,皇帝又下了个圣旨,加封李蔼的銮仪卫副使。
孟蝶问:“当初不是说过了正月十五重新开御笔的时候下旨吗?怎么提前这么多?”
李蔼没啥意外:“最开始是担心头年的时间不够磨合和交接,没想到一切都很顺利,前两天陛下就召集我们又重新商议了一番,说是让将士们在京郊帐篷中过春节太过于简陋,不如早早并入其中,一并过一个年,更容易培养感情。”
孟蝶颔首:“无论是京郊大营还是京城军又或者皇城军,住宿环境应该比帐篷都好得多,早早并入确实好一点。”
李蔼接过湖绿递过来的厚实衣裳:“我去那边盯着,晚上回来,大概率会在那边吃,给我留一碗面就可以。”
李蔼离开没一会儿,范嬷嬷就带了几个话本子进来。孟蝶兴致高昂,接过话本子,迫不及待的开始翻看,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先是凝固,紧接着气笑了。
湖绿:“二奶奶,怎么了?”
孟蝶将手中的话本子摔在桌子上:“你们也看看。”
湖绿拿起话本子和玫红并排挨着,两人一起观看,看着看着两人的脸就黑了。只觉得有一股怒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故事的框架在这里,又是真实事件改编,润色的这个人倒也没把故事改得面目全非,但是他的侧重点非常歪。
首先是木家人,他在文中几次提到,木家人也不过是按照传统做法为木老三摔盆烧纸,对荣氏和小桂花的迫害是只字不提。
其次就是对荣氏的描写,木老三对她的好描写得非常多,把木老三塑造成一个非常爱妻子爱老婆的人,这本无可厚非,给事件男主角加点儿美好的东西无所谓。重点是他对荣氏要改嫁那段儿写的也十分细致。
荣氏要改嫁的原因被他一笔带过。他重点写荣氏在木老三刚做完头七就坚持要改嫁,别说守个一年,就是七旗都(七天为一旗)都不肯守着,必须立刻改嫁。
玫红气得呼吸都沉重了:“这、这简直岂有此理,你说他一派胡言吧,他写的也都是实情,可、可这……怎么就不对呢,这、这……”玫红形容不好那个感觉,脸都憋红了。
孟蝶冷笑:“真真是好一个春秋笔法,好一个颠倒黑白,同样的故事情节被他这么一渲染木家人都是无辜的了,荣氏反倒是薄情寡义,以后怕不是要成为薄情女的代表!”
“对对对。”玫红连连点头:“这人也太可恶了。”
范嬷嬷傻眼了:“二奶奶,这里面都写的什么?”
小玉道:“嬷嬷,我给您念,您就知道了。”
孟蝶又拿起办事,同样对迫害荣氏和小桂花的事只字不提。
一共六个话本子,就没有一个能看的,其中一个比第一个还恶劣,不但渲染荣氏薄情,认为木家人无辜,还三番五次提二百两银子,话里话外意思就是,荣氏并不是真心想替木老三出头,不过是觊觎那二百两银子罢了。
杨婉莹实在气不过,将这本书仍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我祝他断子绝孙。”
阿雪一叉腰:“呸,难怪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他的心歪成这样,能考上才有鬼。”
范嬷嬷面沉似水:“这些书生,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