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了三年。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时光都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一如既往的年轻,心态却大不相同。
她不在幼稚,青涩,也不在找回家的路。她想,她们族人能活那么久,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比如,见着自己的朋友一个个逝去,孤独的活到最后。这是她必须要承受的痛苦,她要一个人,过日子。
开元十五年,祖母病逝,那座小屋只剩下她一人。变故也在这时出现,一日,她照常摆摊。往日热闹却祥和的街道,突然闯进一伙衣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富家少爷。
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
打眼一瞧,便能让人知道是一群外出游玩的世家大族纨绔子弟。他们闯倒了行人,踹翻了菜摊,玉荷的小豆腐摊也跟着遭了殃。
辛苦了一夜的雪白嫩豆腐,摔了一地,碎了一地。马蹄踩了又踩,烂成一团,玉荷看着那些食物心疼极了。
更糟的是,那领头的青年公子哥瞧上了她,要她与他做妾。
她不愿,又能怎样。
京兆府的少爷,下乡游玩,各地知府公子作陪。想要她一个泥腿子农家女做妾,简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
别说让人去家中提亲,就连当街抢了她,也无人敢管。
她百般推辞,躲避,都来不及。
那人更是跟去她家中,先是以利相诱,后面不行便是强权逼迫,直接让人将她捆走。
她被困在那间小院里,第二次嫁了人,以良妾的身份嫁给海家的大公子。
再后来,她被简长凌救走
玉荷这一生一共嫁过三次人,所以,她怎么会不懂贺骁眼中的情谊。
他对她有情,是男女之情。
玉荷不算多聪明的人,但她听出了那话里的奇怪。
[别怕]
[我带你离开]
加上他担忧的眼神,玉荷很轻易就能猜出,他误会了。误会她与夫君的关系,以为她不愿意。
她愿意的怎么会不愿意,那是她心爱之人,就算不爱,也是与她相伴多年的人。
他们有孩子,有后代。
有很多经历,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单单是情爱,而是很多其他人代替不了的意义。
玉荷不知道自己还要活多久,她只知道,会很久很久。而近百年的流浪生活,让她害怕孤独,害怕一个人生活。
她也想要人陪她,简长凌就很好,这座村子也很好。让她有了归宿,不用再一个人流浪。
她勾着唇角,没有反驳,也不愿打草惊蛇。他要那样想,就那样想,只要对她有用就好。
所以,她默认了。
“我姓玉,名荷。”
“你可以叫我玉荷,也可以叫我小荷。”微软的语调,搭配着女人清丽脱俗的样貌,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在这个夏夜漂亮得不像话。
举着盏煤油灯,静静站在他不远,眼神温柔,好似有漩涡,引得他下坠神往。
青年喉间滚动,直咽口水。
他的目光直白,露-骨。
城市来的男女,似乎对于性,看得很开。加之,加上那是他的心上人,他们互相喜欢。
可就算是城里来的青年,也该明白这时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他们的关系,还到不了那么一步。
敛去眼中情-欲,贺骁低下头。
他知道自己动了心,也知这次是真的喜欢,但也不该像条发-情的公狗,一见到她,就是满脑子那种事。
那让他觉得不齿,也觉轻佻
“小荷”低下的眸,是一丝慌乱。他叫得小声,好似生怕惊扰了她。
说这话时,他握着烟的手,抖得厉害,像是拿不稳,也像是紧张。
贺骁是自由洒脱的,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如此,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任何人脸红,动心。但有时候,感情来得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只一眼,就全乱了套。
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野外探险从业者,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甚至是去国外,去危险的亚马孙森林,去非洲大草原与雄狮共生,南极,无人区沙漠,去爬世界最高的山,去一切他想去他能去的地方。
他要活在路上,活在风里。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但此刻他的梦想变了,他想和眼前人在一起。回城市,结婚,生子,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他母亲说得对,只要找了女人,他的脚步就会停下。玉荷就是拴住他的那根绳,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嗯。”她答应得很快,她也并不介意对方称呼她为小荷。毕竟,称呼是她先提的。
事情也比贺骁想象的顺利,他以为会先要费一番口舌,但没想到她答应得很快。
快到让他觉得哪里不对。
但又怎么会不对,从一开始她就是受害者。是被强留下的误闯者,能离开又怎么会留下。
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如今有离开的可能,自然会答应得飞快,是他多想了,也是他多虑了。
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焦虑,贺骁又道:“我今夜过来,不是有意我也不是坏人,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和你说些话。”
他们其实没有多少话要说,但贺骁就是不愿意离开。他解释着,生怕和她生出嫌隙,怕她误会,误会他不是好人。
“别怕我,我不是坏人。”
“我只是想带你离开。”
他解释着,态度诚恳,眼神真挚。玉荷点头,模样同样认真,她知道的,他真的想带她离开。他也没有坏心思,唯一有的,或许是因男女之情生出的妄念。
“我知道。”她点头,再次开口。
同时也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你也早些回去吧。”玉荷是不讨厌对方,也对其有耐心,但那仅仅只是因为想要他的身体,对其有利可图,不是出于真心。
自然地长久不了。
她催促着,想要他离开。
离别的话来得很快,就算贺骁不愿意离开,玉荷已经开了口。他再待下去,也并不合适,甚至有些讨人厌。
他不想让她厌烦,便只能点头。
“好我这就走。”说着,便重新往墙边去。三步一回头,步步看她。
其实可以走大门的,在他又一次回头时,玉荷在心中道。她没说出口,不仅是不想,也是要附和他的认知。
他可怜她,怜惜她。
把她当作一个柔弱女人。
既然是被逼迫,偷偷与男人相会商量逃跑这种事,自然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要瞒着,隐晦。
既如此,走正门这种话就不能说。
青年身手矫健,不一会儿,便重新翻上墙,随后跳下。在跳下时,他回头,深深望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面包含了很多玉荷能读懂的情绪。他对她,是真的动了情。动了情更好,到时候更好操作。
她想着,深吸一口气。
随后,转身往水房去
第二天一早,玉荷洗漱完毕先去丈夫的房间里守着。如简泊舟说的一样,她的夫君确实醒了过来。
只不过很快,再次陷入昏迷。
不过好在,脉象平稳,看着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休养着,大抵一时半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样的消息,已经很好。
吃完早饭,简富父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