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用力拍拍墙壁上的青铜机关:“是不太灵光,回头我叫人来修修!”
“哦。”
拍一下,动一下。
一道细窄的光线透了下来。
老赵抿抿唇,犹豫片刻,认真叮嘱道:“下次再见到殿下,可千万要当心。他手上,有尸蝼蛄。”
殿下疯起来会做出什么事,老赵也说不好。
“……知道了。”
京都大街。
晏南天脚步轻快。
他笑吟吟在路边摊上买了桃花酿和桂花糕,被人认出,他便笑着告诉人家:“给我未婚妻带的。”
从今往后,再没有什么拦在他和她之间了。
他细心地盛好吃食,迫不及待往回赶。
他莫名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曾给她写过话本故事。
[不要离开家。]
[阿昭。昭昭。等等我。]
[不要离开家。]
脚步忽一顿。
他不想绕那么远路了,走密道,会更近,更快看见她。
他转身,掠往密道出口。
青铜机关嗡嗡鸣颤。
石门一寸一寸在眼前敞开。
这门该修一修了。
晏南天垂眸,望向缓慢出现在眼前的密道台阶。
恍惚间,他似是闻到了云昭身上独有的气味——张扬的,艳烈的,杀人诛心的。
提着食盒的手指微微发紧,心脏因为狂热的思念而涨痛。
“阿昭……”他忍不住笑出声来,“阿昭!我的阿昭!”
他深吸一口气,踏下台阶。
光与暗交接之时,他恍惚感觉自己与心爱的姑娘擦身而过。
晏南天微怔,回眸。
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双眉微蹙,大步穿过密道,赶回宫中。
推开偏殿殿门时,心脏仿佛被攥紧。
他一寸寸抬眸,见东华宫中风平浪静,宫人与侍卫各行其是,一切有条不紊。
晏南天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笑了下,肩膀微松,提步越过回廊。
“殿下。”“殿下。”
众人纷纷行礼。
他嘴角噙着浅笑,大步踏进寝殿:“阿昭,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嗯?”
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窗边。
环视一圈,不见人影。
晏南天把食盒放在窗榻下,微微歪了歪头,四下寻她。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哪里都没有她。
渐渐地,心口涌动的欢喜和愉悦结成了冰。
他仿佛行走在这层薄冰之上,一脚踏破,便是万劫不复。
“砰!”
广袖挥开殿门,晏南天疾步踏出。
“老赵!云昭人呢?”
大宫女紧张地瞥了老赵一眼。
老赵垂头上前回话:“殿下,云姑娘在寝殿,不曾出来过。”
晏南天闭了闭目,抬手摁住抽痛的额角。
他呻吟般说道:“……她跑了。”
老赵呆愣:“啊?”
他伸手扶向晏南天,发现自家殿下全身都在颤抖。
老赵垂下眉眼,掩住心疼和愧疚。
他扬声问一众同僚:“方才有谁看见云姑娘出来过?”
众人纷纷垂下头回话。
“不曾看到。”“我也不曾看到。”
晏南天推开老赵的手,脚步微微踉跄,一脚轻一脚重地走回寝殿,里里外外又寻找了一遍。
他再踏出殿门时,双眸已经猩红。
老赵带头下跪:“属下万死!”
众人道:“属下万死!”
晏南天沉默地站在高阶上,许久许久。
终于,他笑着,轻声开口:“阿昭她,鬼点子最多,你们哪里是她对手。罢了,各自忙去。”
“是。”
他望着心虚作鸟兽散的宫人,半晌,自嘲地勾了勾唇,缓缓坐到台阶上。
没关系。没关系。
这天下已经是自己的,她能逃去哪,逃得了几时。
云昭在城北顺利与云满霜会师。
行天舟浮空,四方阁中传出婴儿的笑声。
云昭:“?”
她拨开防风帐,踏入阁中,只见老柳手忙脚乱地抱着个小婴孩,赵宗元飘在一边逗它笑。
云昭:“……刺杀皇帝还顺了个崽?”
赵叔叔可以啊。
云满霜叹气:“这孩子出生便是孤儿,与你赵叔叔挺投缘,走时带上了。”
温暖暖那活尸自然不会生孩子,晏南天找了足月产妇。他向来行事缜密不留纰漏,孩子的生父生母必定已经不在人世。
云昭默默点了点头,问:“温暖暖呢?”
云满霜道:“烧掉别苑毁尸灭迹,那活尸也一并烧了。”
“哦。”
云昭先前还想过黄泉邪骨会不会在温暖暖身上,如今是彻底没头绪了。
“对了。”云满霜道,“已经找到太上。”
云昭一个激灵蹦了起来,一脑袋撞上防风珠:“真的?!”
云满霜无语地看着她。
察觉自己失态,云昭轻咳一声,镇定自若道:“不是想他,只是如今世间风雨欲来,需要他坐镇!他在哪?”
云满霜:“……冰火崖。”
镇西军收复失地的同时,也在留心搜寻太上真身的踪迹。
最终在冰火崖找到了神身。
那是一处极炎与极寒交织的绝壁,悬崖之上生长有建木,建木是建造通天塔的主材料之一,为采建木,每年不知有多少人命丧绝壁。
云昭拎起手指敲了敲桌:“青金矿和建木都是用来造塔的。”
神身行动靠的是本能。
离开青金鬼城之后,他本能地去了冰火崖。
云满霜点头道:“那里出现了水镜,镜中发现太上尊者。”
云昭:“哦……”
被封印,还掉水镜里面了,真惨。
陈平安若有所思:“冰火崖地处西境大荒,从前是西瑶池,就是那个天下第一美人白玄女的香火地,她想跟咱们人皇联姻来着!”
“咳!咳!”云满霜面色古怪。
云昭敏锐眯起双眼:“阿爹?是有什么事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