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笑笑,足尖一点,掠出竹林,一路往北行去。
周遭温度渐低。
遥遥望去,冰山群殿屹立在正北,通体冰莹剔透,如梦似幻。
云昭抬手指向这座巍峨入云的大冰山:“你看。”
东方敛:“我看?”
云昭竖起手刀,比划了一下:“倘若这么给它切掉一半,是不是变成个大断崖?”
东方敛:“……废话。”
这是什么脑子有问题才会问出来的问题?
云昭神秘地摇头。
这可不是废话。
西瑶池,三千年后叫做西境大荒。大断崖,冰火交替,建木生长,便是冰火崖。
这里,就是将来的冰火崖。
青金城那流动的青金,是金与土本源。
而这里未来将要出现的火与木,自然便是另外两种本源了。
青金与建木,都是建造通天塔的主材料。
云昭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线灵光。
踏着万丈冰阶,步步往上,思绪冰冷清晰,心脏越跳越快。
破局之法,她想到了!
“哎,”她偏头望向东方敛,“帮我一个忙,我把小女鬼还给你,怎么样?”
下一霎,她感受到了极其沉重凌厉的威压。
她毫不退让,扬着脸,肆意张扬地望着他,冲他挑挑眉——对,我承认了,小女鬼就是在我手上,怎么样吧。
东方敛极慢地勾起了唇角,嗓音幽冷:“你说。”
云昭懒笑:“你不是认得清平君么,把他带来见我。”
清平君,清平神君,晏家老祖,晏清平。
她一掠而上,回眸,朝他一笑,“我在神殿等。”
东方敛还未开口说话,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冰山尽头——她笃定他会帮忙。
半晌,他挑眉:“行。”
前往北天境途中。
东方敛越想越不爽。不是,他让她另请高明,分明就是气话,她怎么还当真。
就算当真,那请的也不该是清平那种小白脸吧?
就清平那二两修为,她觉得他能行?!
她怕不是真瞎!
恨恨掠出一段,忽然察觉不对。
“等等……不是……嘶!”
东方敛醍醐灌顶!
她说她有喜欢的人,拿他当替身。
她说他像夜玄女。他有时候总觉着夜玄女像清平。
所以……自己这个替身,替的正是清平君!
东方敛瞳孔地震,风中凌乱。
为爱殉情
“还没动静?”
云满霜脸上愁云愈浓。
两个月过去了,京都那边传来的消息一个更比一个坏。
老皇帝受尸蝼蛄操纵,早已成为晏南天的提线木偶。
复位储君、交接权柄、禅位于新皇、晏南天登临帝位、老皇帝驾崩……这些都在云满霜意料之中,不足为奇。
但云满霜万万没想到,晏南天上位之后,竟然恢复了通天塔大祭与召唤仪式。
没等云满霜质问,晏南天主动递来了书信。
“既然阿昭只愿做人皇之妻,这人皇之位,小婿万般无奈,只得自取。”
云满霜气得拍碎了一张雕漆红木桌。
姓晏的当真没一个好东西!
这边,前往水镜世界的云昭二人又迟迟不出。
两边时间流速不同,镜中数日,镜外已两月不止,再这么下去,一旦大祭完成,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将军!”
副将跃下战马,落到云满霜身前,拱手道:“百姓们组起了民兵,大家说,将军只管挥军前往京都,凶兽由他们来抵御!”
云满霜仰天长叹。
副将膝盖往地上重重一磕:“这么多年了,将军是什么样的人,百姓全都看在眼里,西境全体军民,愿为将军肝脑涂地!”
算一算日子,此刻整军开拔,已是极限。
云满霜神色一定,双手扶起副将,叹息道:“我知道了。”
他望向遇风云。
遇风云道:“我进去帮忙!”
他化出龙身,长尾一卷,掠下冰火崖,一头撞进水镜之中。
陈平安急得跳脚:“哎——我!还有我!关键时刻怎么不带我!”
云满霜抬手拍他肩膀:“你得随我入京,阻止仪祭。”
陈平安被拍得一矮一矮:“……”
简直了,怕什么来什么!
遇风云只说跟着云昭没危险,没说跟着云昭她爹没危险啊!
冰雪神殿。
云昭盘膝坐在大殿中央,体内灵力一遍遍运转,将状态催升到极致。
水镜的意图很明确,用一个死局,把她和东方敛拖在这里。
想破局,不是她死就是他死。
不破局,一旦通天塔成,后果不堪设想。
云昭心中忽然一动。
她缓缓收功,睁开双眼,望向冰莹剔透的神殿大门。
指尖一动,两扇精致华美的殿门左右敞开,发出清越的冰玉碰撞之声。
两道修长身影出现在门前,背着光,容颜与神色看不分明。
云昭:啧。
东方敛这死样子,她可再熟悉不过了。
上次看南君记忆,他提剑进门杀人的时候,就这死出。
清平君举止不大自然,到了近前,见他神色有些拘束、有些纳闷,也有点受宠若惊。
东方敛冷冰冰垂眸:“人我带来了。”
“多谢。”云昭老实不客气地撵人,“我与清平君单独说说话,麻烦在外面稍等。”
东方敛勾唇:“行。”
他转身,瞬移。
殿中只留下云昭和清平君。
云昭抬眸望向这位“故人”。换了神魂,仿佛换了个人。
同样用这具身体,鬼神就可以和三千年前的自己打得有来有回,晏清平本人却绝不行。
云昭心直口快:“你这修为不行啊。”
清平君:“……”
他怔了下,唇角浮起一丝尴尬的苦笑。
天知道,人皇方才找到他时,第一句说的也是这个。
听闻这二人有意联姻,总不至于拿自己这个不相干人士取乐?
他咽下苦涩,拱手问:“白玄女找在下过来,不知何事?”
云昭指着身前示意:“坐,微彤夫人还好吗?”
清平君又是一怔。
他从不知道白玄女和微彤竟有交集。
微彤如今好不好呢,他也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