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应家祖地上方张开的那片结界像是即将破碎的泡沫,不断泛出涟漪,光芒骤然变暗。
想来再来几剑,这道强大的结界就要被彻底打散了。
逐星绝望地看了一眼即将破碎的结界,看着应临崖的眼神中尽是冷嘲热讽:“好你个机关算尽的应临崖,到头来所有人都是你谋算中的一环,我还当你真舍不得白清欢,原来她也不过是你用来迷惑我的一枚棋子是吗?”
他没有看任何人,而是微微仰起头,看着那株飘落着漫天白梅的高大仙树。
最后,他轻声说:“是,所有人都是棋子,没有例外。”
狂风大作,应家祖地所在的浮空岛在激荡的剑气之下震颤不断,似乎随时要塌陷坠落。下方的隐龙渊似乎预感到了这千万年的家族在如今终于走向末路,正在拼命呼啸翻滚,巨大的浪头扑打上来。
云华真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杀了无数妖兽,对妖兽的气息自然了如指掌,更不可能放过逐星。
事情到了这样的境地,逐星反倒平静下来了。
她不再多言,而是沉默地抬起双手,十指快速结出玄奥的掌印,双唇上下触碰,喃喃念出低沉而晦涩的咒语。
整个应家祖地之中像是展开了一道巨大的阵法,白清欢苦修了多年的灵阵之术,隐约能够辨出这是某道已经失传的古老阵法。
她想要制止大阵的展开,但是这道阵法不知道布置了几千年,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破解。
那道阵法竟比先前的应家祖地结界还要恐怖,白清欢和刀疤都被阵法的光芒彻底排斥在外,刀疤又怒又急,情急之下竟想要直接冲撞上去。
白清欢一把抓住刀疤的尾巴。
她神情复杂看着前方的大阵,低声道:“阻止不了的,这是上古仙阵。”
阵法的光芒亮起之时,逐星身上也开始闪耀出光芒。
她面无表情,上前抓住了应临崖的胳膊,后者似乎知晓目的达成了,全无拒绝的意思。
两人浮至上空,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变作模糊不清的虚影,光芒越来越暗淡。
而天穹上,最后一剑也猝不及防落了下来。
那一剑斩得太快也太决绝。
凌厉的剑风瞬间应家祖地劈斩成碎片,那些在此不知沉睡了多久的破败残院被激荡的剑气彻底搅碎,在漫天的大雾之中,它们像是飞溅起的浓墨,高高扬起,最后坠入死水般的大泽。
那棵不知耗费了多少年岁才精心养大的白梅树,她在树下安安静静赏了三日,那三日里他在院外也静静看着她。
三日后,它也化作碎片,隐龙渊中,短暂地下过一瞬白梅雪。
三千年的等待,他也只偷来了这三日的时间。
在呼啸不断的狂风中,应临崖玄色衣摆翻飞。
他忽然看向下方破碎的废墟某处,那里,天倾剑中爆发出一道不弱于天顶剑光的强大剑气,完完整整将白清欢庇护住了。
她身后是不断坍塌坠毁的应家废墟,是漫天的白梅和滔天的巨浪,而她悬空飞在隐龙渊之上,手上红绳纠缠,垂落在天倾剑的剑柄上,气息平稳而强大,无半点惊慌。
哪怕是这样的危险境地,她也已经不需要他的庇护了。
他几近苍白的唇缓缓上扬,如深邃水墨画的面庞上,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
最终,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这世间,再无羽山应家。
亦再无那个风华绝代,曾被誉为盛德仙君第二的应家家主。
应临崖,叛出羽山,堕魔。
……
白清欢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她有能力自保,却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心情有些复杂。
刀疤快速变回那只小兽,在她的脚边蹭了蹭。
“汪!”
浮空岛只剩下了一小部分,她飞向那片废墟,顺手将刀疤给捞到了怀中。
天穹上方,一道剑光正在快速接近,一股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骤然降临。
白清欢知道,这位就是那个私下被人称作“疯剑仙”的云华真人了。
她没说半句假话,在主动前来应家祖地的前一夜,她确实是在和段惊尘商量要穿什么衣服——
既然要顶着段惊尘的身体伪装成“白清欢”,那到底穿男装还是穿她二楼那些华美的裙装呢?
没错,白长老做事坦坦荡荡,为人就是贪生怕死,用她原话说,那就是天要塌了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顶着?
她没把整个修真界拖着垫背都是好的了!
所以好孩子段惊尘真准备替她去应(sha)付(le)那个守在山门前不愿离去的小龙侍时,白清欢制止了他。
原因很简单,她察觉到了应临崖身上偶尔会露出的杀意,而段惊尘也说了另外一件事——
他嗅觉惊人,昔日在初见应临崖时,嗅到了他身上有一股属于蛇妖的湿冷血腥味。
遇到这等大事,白清欢给段惊尘上了一课。
“遇到麻烦,就把麻烦踢给能解决麻烦的人。”
能解决羽山应家的,青霄剑宗恰好有个现成的。
于是,这个麻烦便在两人的一致投票中,踢给了云华真人。
旁人联络不到云华真人,但是段惊尘不是旁人,硬要论辈分,说不定他还能和云华真人称兄道弟,叫那个老疯子一句师兄。
所以,白清欢带着段惊尘,简简单单给这位修真界最强战力传了一道讯——
“好像快死了,来救我。”
剩下的便是段惊尘要解释的事了,白长老本人则施施然来了应家。
看如今这状况,云华真人还真的被摇来了。
白清欢淡定站在废墟上,等着那个老疯子。
下一刻,一道剑光直直朝着她落下,在白清欢的注视下,一个干瘦的老者冷沉着脸出现在她面前。
和预想中“老疯子”该有的邋遢疯癫模样不同,这个老头所剩无几的银白头发被倔强的挽了个小小的发髻,唇上的稀疏山羊胡子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下巴上那一绺竟然也被好好编成了小麻花辫。
他板着脸站稳,斜眼瞥了一下两脚踩着的位置。
左脚迈前半步,和右脚完美并排。
完成这一步之后,云华真人才抬头正视看向白清欢。
他皱了皱眉,似乎是太久没和人说话,已经忘记该怎么开口了,在沉默了片刻后,终于道出第一句——
“还没死呢?”
好一句生硬又晦气的剑修式问候,白清欢听得眼皮子直跳。
“托云华师兄的福,再晚上一个时辰可能才会死。”
云华真人点点头,像是完全没听出这句话里的不对,嘟囔了一句“没死就行。”
这简短的对话之后,他却站着不动了,面无表情地改看向另外一边。
他不问,白清欢倒是浑身难受了,要知道她这几日提前想了多少说辞应付这个老疯子!
“你不问两句?”
“问什么?”云华真人看她一眼,开口便石破天惊:“问你俩为何换了身体吗?”
“……”
白清欢料定这位大能会看出自己和段惊尘的不对劲,却没想过在一眼看穿后,居然还是毫无波动。
“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被夺舍了。”云华真人真的全无波澜,“他自己愿意当女修就当呗,我看你这小女娃比他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