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你比那些制片导演还要难缠。”
易杉却话锋一转:“你说这些数据有多真?它们是依据哪部分的事实塑造的,有没有半点可信度?”
林寻搞不懂他的思维怎么会跳到这里:“什么意思?”
易杉解释道:“你刚才总结了我的,现在轮到我总结你。”
林寻心里一紧,却不是因为惊吓,而是紧张:“不用了。”
易杉好像没听到似的:“聪明、冷静、洞若观火。”
都是一些很普通的形容词,都是好词,但是林寻听着却觉得耳根发热,目光更是下意识朝旁边游移。
这一刻,她无法将这个许亦为当做“舅舅”或是“哥哥”,更不可能将他视为一段数据。他的姿态、口吻、语调,以及和她之间的距离,这都不是“舅舅”或“哥哥”该有的。她也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对一段数据产生赧然的感觉。
“还有……”易杉再次开口,却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停顿了一下。
林寻预感到他接下来会说出让她更无所适从的形容词,连忙抢白:“你和林觅发生的那些,都是假的,是系统虚拟出来的。”
她指的是炮友这件事。
易杉勾出一点笑容:“我知道。我还知道人的思维无法虚拟,它是独特的。你和我记忆中的林觅在思维上非常接近,只偶尔做出一些不同的反应。我当时觉得突兀,总觉得像是在演戏,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因为这个系统在林觅原有的性格上做了改动,这很像是演员为了完成角色而做的二度创作。但很可惜,系统的二度创作是违和的。”
尽管易杉并没有具体指出违和的点在哪里,林寻却已经领悟到了,因她也有同样的不合理的感觉。
林觅很喜欢对易杉撒娇,施展女人味儿,也不知道是她觉得这一招有效,可以蒙混过所有自己不想正视、回答的问题,还是她觉得炮友之间就是要这样相处。这点改动已经大大违背了林寻的性格,她一向都是有一说一,不喜欢顾左右言他那一套。
易杉又道:“好在现在终于见到完整版本的林觅。”
林寻又吸了口气,再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缓慢挪到他脸上。
他眼睛里有着笑意,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感觉到身体温度的升高。
林寻问:“怎么样,失望吗?”
易杉摇头,笑容更浓了些,缓慢突出六个字:“高兴、庆幸……荣幸。”
林寻轻轻眨了一下眼,呼吸屏住了。
易杉的手指尖在细微颤抖,它抬了起来,轻轻触碰到林寻的手臂。
林寻缩了一下,手臂上泛起战栗,但是她没有躲,他也没有收手。
他的呼吸也在控制,越发缓慢,放得很轻,他握住她的手肘,指腹碰到她的皮肤,不自觉地滑动一下,又微微用力将她攥住。
“我能吻你吗?”易杉吐出这几个字,几不可闻。
林寻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是要回答。
下一秒,易杉的唇便贴了上来,几乎与她的触碰到一起,仅留一指空隙。
他停了,低垂着眼眸,似乎给她时间反抗和拒绝。
chapter 18
chapter 18
“他只是数据。”
林寻这样对自己说。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希望自己不要太紧张,并且告诉自己,这件事许亦为不会知道。
林寻垂下眼睛,念头在一瞬间变化。
“他只是数据。”
林寻又一次对自己说。
是的,只是一段数据,不是人,没有真实情感,不具备任何意义,冰冷的数据,也可能是系统的陷阱、圈套。
两句一模一样的话,意义却大不相同。
正是这一正一反的差别,林寻抬起了眼睛,她向后仰了下头,同时朝旁边偏了一点,易杉的唇最终落在她的脸颊上,没有印实。
而且他在意识到林寻的意思之后,也适时收了力,嘴唇只是擦过脸颊皮肤就错开了。
几秒的停顿,林寻没有出声,但她听到了易杉的一声叹息,他松开手,向后退了一步,她这才看过去。
易杉笑了笑,他的眼睛里没有失望,也没有落寞,仿佛一切如常。
林寻率先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实的,还是虚拟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刚才那六个字。”
易杉轻轻点了下头,又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身后的墙,将话引入正题:“要不要赌一把?”
林寻:“赌下一个死者是谁?”
易杉:“我赌陈先生。”
林寻也笑了:“陈太太。”
易杉:“我还以为你会说朱迪。”
林寻摇头:“除非这个凶手不是人,只要他是人,他一定就在三人组。如果我是凶手,一定不会先朝自己在的小组下手,而且陈先生、陈太太破绽最多,最容易攻破。问题是……如何不让人怀疑。”
这话刚刚落地,林寻就听到了意识世界中的提示音:“任务完成度70。”
林寻刚要吸进去的一口气就这样卡住了,定了两秒才吐出。
易杉并没有注意到林寻的异常,他接着说:“如果我是朱迪,我就不会和大家分开。分组就是拿命在赌,从整体上来讲,每个人的生存几率都会变低。”
林寻:“那是因为她坚信她选择的两个组员都是绝对安全的,人性就是这样,关键时刻只要自己安全就够了。就像她之前信任我一样,她会毫不犹豫地靠近,这个动作其实就是自保。当信任不存在了,自然就会寻求下一个依靠。”
易杉:“我猜同样的对话,一定也发生在三人组之间。他们中有两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安全的,都在等凶手动手。而且他们会将赌注放在你我之间。不过就像刚才那个道理一样,如果凶手在你我之间,那么你和我都不会朝对方下手,而是寻找机会去对付陈先生、陈太太。三人组人最多,实力最强,暂时不能动。”
林寻:“等到陈先生、陈太太之间有人死掉,三人组就会开始想是不是怀疑错人了。他们虽然人多,意见也会多,而且很难统一。当有不同看法出现时,人多就会乱。”
道理很简单,凶手的逻辑和受害者们刚好相反,这就是猎人思维和猎物思维的差异。当猎物认定,下一个死人的小组就是凶手所在小组时,凶手必然不会在自己小组里动手。也就是说,两个完好无损的小组里都有可能存在凶手,死人的反而是无辜的,是用来转移视线的。
聊到这里,林寻看了眼时间:“快到点了,还有一分钟。”
易杉拿起手机,和林寻先后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以证明是本人发的消息。
很快又出现三条,分别是黄飞、徐信和朱迪。
五个人等了一会儿,再没有新的动静。
暗流涌动,不到半分钟,朱迪沉不住气了:“怎么回事,陈先生陈放,你在吗?”
易杉跟着在群里发言:“是不是睡着了?徐医生,我记得陈先生吃的药有安眠效果,对吧?”
徐信:“的确有,可能睡了,群里没有陈太太。”
林寻:“这样吧,我和易先生上八楼看一眼。”
黄飞:“要去都去,如果真出事了,所有人都在,也方便讨论。希望只是虚惊一场。”
就这样,林寻和易杉从六楼出发,黄飞三人从九楼下来,两组人在八楼汇合,等人都到齐了,才前去801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