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余歆,却愿意成为余歆,拿到余歆拥有的一切。这说明什么?
当林寻想到背后的深意时,她知道自己就是个是生活在阴影中,瞪视着阳光的小丑,渴望阳光,却又讨厌阳光。
不过这已经是前些年的想法了,现在的林寻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缺点。她甚至会对自己说,为什么我要积极阳光呢,为什么我就不能阴暗地生长呢?这就是我。强行装阳光是痛苦的、委屈的,而且我都已经选择躲起来生活了,我没有伤害任何人。
喜欢积极阳光的人,是大多数人的审美取向,偏偏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需要大多数人的喜欢和审美认可。
如果……如果这世界上有另外一个林寻,她就生活在阳光之下,那该是什么样?
美丽的、开朗的、无忧无虑的,就像另一个余歆吗?
最主要的是,她会有几个好朋友、发小,会有关心她的父母长辈吗?她会因此体验到互相关心,心里装着一些牵挂的人,并被他人牵挂的滋味儿吗?
当然,那些人并不需要是好人,更不需要完美。遇到开心的事、难过的事,想起对方,与对方分享、吐槽,这就够了。
但这样的感觉她一次都没有体验过,就连对在住院的母亲许南语都没有牵挂。或许母亲也没有牵挂过她,毕竟母亲嘴里念叨的永远是她的生父。
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和光怪陆离的梦境,令林寻一直无法沉睡,始终处在似醒非醒的状态下,她甚至偶尔会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只睁开一下就闭上。
唱片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片刻后又再次响起,声音有些卡顿,并不流畅,还有“沙沙”的声音。
林寻本就睡得不安稳,没多会儿就被这种“沙沙”声吵醒。
屋里黑压压的,只在懒人沙发旁边亮着一盏小夜灯。
灯光落在地上,照出灯架的影子,林寻从沙发上爬起来,看着落在地上的自己头发蓬乱的影子,又看向那个发出古怪声音的唱片机,终于走向它。
林寻先是在机器上敲了两下,“沙沙”声消失了,连歌声也消失了,机器缓慢地停下来,像是寿终正寝似的。
林寻不会修理唱片机,就站在那里盯着它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将唱片取了下来,然后将旁边的灯打开,又将机器翻过来,四处查找坏掉的地方。
林寻观察了一会儿,四处摸索,而后找到工具箱,试图将底部的盖子打开,想着先拍一张内部的结构图,明天在网上找一个会修理唱片机的店家,将图片发过去看看。
然而,就在盖子开启的那一刻,却从里面“哗啦啦”掉出来一叠东西。
那些东西有的吊在架子上,有的掉在地上,再定睛一看,有些是卡片,有些是照片。
林寻双手扶着唱片机,看着它们散落一地,有些诧异。
她很快就将唱片机放好,将地上的照片捡起来,再和架子上的集中到一起,开始一一翻看。
这样的进展说起来真是既奇妙又诡异。
林寻就着光线,不仅看到一些颇有年代感的小卡片,还有几张男生的照片。而且这个男生还有点眼熟……
他看上去只有十几岁,对着镜头没有笑容,站姿有点酷,眼神有点冷,还带了攻击性。
他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站得并不笔直,像是故意叉着腿站,但即便这样也能看出来他个子很高,身材精瘦,头发剃得有点短,看上去清爽且犀利。
至于眼熟的原因……林寻不由得生出一阵鸡皮疙瘩,她盯着照片,下意识双手环抱住身体,真是越看越觉得像是镜子里那个男人,只不过照片里的更少年。
不是吧,她的幻觉发展得这么快吗?它都会自圆其说、剧情自洽了吗?这故事感都连上了,就像是电视剧,还将镜子里和唱片机里的证据挂上钩。
怎么办,她要不要将照片拍下来,找个人问问看,看对方有没有看到照片,在这些照片里见到了什么,是否与她看到的一致?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生出来,林寻就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没有朋友,问谁呢?
就这样静默了片刻,直到林寻又想起镜子里男人的话,于是她拿出手机将照片拍下来,并给卖唱片的卖家留言:“我在唱片机里发现了这些照片,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唱片机的卖家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才回复的,只有这样一句:“不是我的,应该是唱片机原主人的。你自行处理吧。”
原主人。
林寻见卖家在线,继续追问:“请问你认识原主人吗?”
卖家的回复很有意思:“不认识本人,但我知道他。他当时在我们这里很出名,我和他是校友。”
林寻还记得卖家的发货城市,那也是个小地方。
也就是说,照片里的男人是个当地的名人。
林寻犹豫了几秒,这样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你能找到他吗?”
片刻后,卖家回复道:“联系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