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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2 / 2)

严飞在镜子前等了林寻三天,这三天里,他不是做木雕,就是和许亦为聊天。

严飞问了许亦为很多一百年后的细节——虽然他已经倾向于相信许亦为说的是真的,骨子里多疑的性格却依然是不是出来作祟,他下意识想知道更多细节,而这些细节是很难编造得严丝合缝的,稍有漏洞就会被他看出来。

严飞却忽略了一件事,不可能的事也是有机会变为可能的。

二战期间,有一个犹太人被德国纳粹抓获。他为了活命,在得知一位德国军官想学习波斯语后就谎称自己是波斯人。

德国军官没有杀死他,还半信半疑地跟他学起了波斯语。

可事实却是,这个犹太人根本不会说波斯语,但他却在这个纳粹集中营里坚持了七百天。而在这七百天中,犹太人每天都要教德国军官几个“波斯语”单词,到了后面还要教对方语法。而这些单词都是被杀害的犹太人名单。

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被拆穿,这个犹太人不仅要教,自己也要“学”,还要学得比这个军官更好,就像是真的在说母语一样顺畅。否则稍有差池,引起军官的疑心,随时会赏他一颗子弹。

可见,只要一个人编造谎言足够“真诚”,说到连自己都深信不疑的地步,“谎言”就会变成“真相”。

更何况许亦为说的不全都是谎言,他起码保留了七分真,那少量的虚假仅仅是针对严飞的未来。

严飞可以怀疑许亦为,却从没有怀疑过林寻。因严飞认定,林寻是弱于他的,他捏死林寻轻而易举。

这样的惯性思维,令严飞对林寻没有一点防范,更加没有怀疑过林寻说的话。

就在这个时候,林寻告诉严飞,她已经去调查过了,可她根本没有找到严飞。

因为他在十年前就失踪了。

林寻的调查结果和严飞最害怕的预测完全吻合,这下严飞对林寻又多了几分信任。

他心里的恐惧也因为这番结论而逐渐扩大、扩散,尽管他没有露出来,依然镇定地问林寻:“能不能进一步查到大概的失踪时间?”

林寻将她查到的事情写了下来,一条条念给严飞听。

其中一条就提到严飞失踪案的报警人,正是严飞的养父。

严飞不禁嗤笑出声:“不可能。我死了他都不会在乎,因为我已经两年没有给过他钱了。”

笑过之后,严飞的眼色又冷了下来:“他有问题。”

尽管严飞不太相信,身体虚弱的养父有本事杀了他。

林寻没有评价,又往下念:“报警之后,警方去过你住的地方。你的室友说,你早在一个星期前就离开了,说是出一趟远门。你的室友还以为你一直在外面没有回来,不知道你失踪了。而且你们关系比较一般,你的室友就没想过要给你打电话。警方那时候还以为你只是去了外省,后来调查了,发现你根本没有买过飞机票、火车票。他们认为,你有可能是乘坐大巴车离开的,但是你的手机却关机了,你账户里的钱一直都没有使用过。”

此后又过了数日,警方依然找不到严飞的下落,“失踪”已然定性。

没过多久,严飞的养父就在律师的代理下办理了手续,宣告成为严飞的财产代管人,管理严飞的所有财产。

两年后,严飞的养父依照法律程序申请,宣告严飞死亡。

听到这里,严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不仅阴沉还透着浓浓地愤恨和狠毒。

林寻是平铺直叙的口吻在阐述她找到的事实,当然如果是当年的林寻,是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到这些详细信息的。

但眼下严飞顾不得那么许多,因为这每一条都说中了他的预测,他一时只关注自己的情绪,想着如何反杀,如何自救。

严飞缓慢地闭上眼,将那汹涌的情绪压制下去,他不希望将它们发泄在无用的情绪宣泄上,就算要宣泄,也要对准某个人。

可就在这时,严飞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睁开眼,从兜里拿出手机一看,居然是养父打来的电话。

严飞将电话接起来,目光注视着镜子另一边的林寻。

林寻看上去对他充满了关心,对这个打电话的人也产生了好奇。

严飞:“喂。”

“你可终于接电话了,打算躲我到什么时候?”养父语气很差,上来就质问,“你还知不知道是谁把你养大的,白眼狼,狗东西!”

这要换做以前,严飞一定会立刻挂断,进而心里生出厌烦。

但这一刻他却出奇的冷静,不仅不厌烦,不生气,还对着镜子扯出一点笑容:“是不是又缺钱了?”

“知道你还问!”养父骂道,“不缺钱我找你干啥?你对我有赡养义务知不知道!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严飞痛快地说:“账号还是那个吧,我把钱汇给你。另外还有个事,咱俩得当面聊清楚,找一天见个面。”

养父一时愣住,有点意外严飞这么爽快,但很快就释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要聊什么事儿?”

严飞说:“我手里有一笔进账,不多。你总把养过我的事儿挂在嘴边,那你就算一笔账,我一次性结清、买断,以后不要再跟我要。咱们正式结束关系。”

也不知道电话里养父又说了什么,必然没什么好话,而且音量很高。

严飞将手机拿开,隔着一段距离等了十几秒钟,等到对面声音变小了,这才凑到耳边:“嗯,等我这里忙完了再约,先这样。”

电话切断,严飞将手机搁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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