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是咱们的父母官呢,不过你能知错便是了,出了事儿及时来官府报案才是,万万不可再自己行动还牵连了他人,这银钱你也自己好好收着吧,小心可别再给人摸了去。”
张述无法只得收回举着的手。
“官爷,那能不能等会也带着我去一趟那人的家里,我想瞧瞧……”
何友铭想了想,这也不算不合规矩便点头道:“行,那等会儿换了药便跟着一起吧。”
何友铭也没问他去看做什么,以为他只是想去看看刘木说谎没有,又接着嘱咐了几句不要惹事儿,见他都一一答应了这才作罢。
张述没见过这般和善的衙役,瞧着年纪也不大,两人很是聊得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都互相交了底,少年人的友情来的及时这么快。
井水巷是雁回镇的贫民窟,这日子过得比村里的一些人家都不如。
穷、脏、乱。
这儿也是一直没被人注意到的无法地带,县令最近也在准备整改这一块区域了,过年之前,总得有个成效才是。
何友铭还没见识过这样的地方,他是村长的儿子,从小就没吃什么苦头,去哪儿都有人给护着,后面何明生撑起来了,两家关系好,他的日子也更加滋润。
扑鼻而来的腥臭味让他忍不住弯腰想要呕吐,何大江陪着他一道来的,见状赶紧将他扶住了,张述也被他吓了一跳。
“你这么了?”
估计他也没想到何友铭是被这环境给吓到了。
“没、没事!”
何友铭还是要面子的,不肯在这么多人面前露了怯,镇定了起来,现在他的身份可是一名衙役,就该对得起这个名头才是。
张述习以为常,对这儿甚至还很是熟悉,四周扫荡了一圈还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他住在这儿。”
这么大的排场在这儿小巷子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许多人家看清这来人是谁之后全都赶忙将大门给关上,生怕这些衙役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刘木说的地址就在这附近,只是这绕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入口,他们都开始怀疑刘木是不是记错了,最后还是张述将他们领进去的,险些惊掉他们的下巴了。
这块木头片子后面居然还有一条小路,从这儿进去就是刘木的家了。
“带你来还真是对了,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张述挠了挠头没说话。
大概是“穷人”的直觉吧。
有些漏风的屋顶,黑黢黢的屋子,空荡荡一片,大门也敞开着,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也看不清。
张述的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连忙冲了进去,何友铭离他最近都没拦住他。
“你干嘛去!”
张述进屋以后便开始在屋内搜寻着,何友铭几人也赶紧跟在了他身后。
一些木板拼成的一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
这应该就是那人的阿奶了。
病得是有些严重的,连人都认不出来了,被叫醒后看着张述,一个劲儿的叫着孙孙,张述红了脸,面对着这老妪的亲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夫给老妪把了脉,拖的太久了,治是不好治了,只能慢慢养着,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受不了那个罪,大夫摇了摇头,众人心中都是一紧,张述也愣住了。
老妪枯枝一般的手指哆哆嗦嗦握着他的手。
“大夫,这……”
张述话还没说完,又转身看了看还在朝他笑的老妪,没再继续说下去。
何友铭也有些不忍,将头偏了过去。
“好好养着吧,能活几日都得看她的造化了。”
何大江见他们都没说话,站起身来朝着大夫作了一礼:“劳烦您老跑着一趟了,只是这县令大人有令,还是请您给开些补身子的方子,不然咱们兄弟也不好交差不是?”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这倒是。
“行吧,你们派个人先跟我回医馆去。”
一个衙役跟着大夫去了,他们也该回去复命才是,只是这刘木还在牢里,留下这老妪一个人怕是不好,何友铭也觉得不应该就这样直接走了。
他朝着何大江提议道:“大江哥,县令大人让咱们过来瞧刘阿奶怎么样了,这意思定是让咱们将人给照顾好,不能有半点差池,这也没个人照料,不如咱们先把刘阿奶给带回去吧。”
“县令大人的心思,可不是咱们能猜的,你说的虽然也没错,就怕是不好和老人家解释。”
这话让何友铭也沉默了下来,对啊,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要去衙门,别看老人家年纪大了,什么事儿心里都门清,这要是一个着急再给气着了,那就真不好了。
两人沉默之际,一直没开口的张述说话了:“我留下来照顾刘阿奶吧。”
“这怎么行!你……”
何友铭的眼神在张述身上打量着,不是他想得多,张述前脚才和人家真外孙起了冲突,现在就要来人家家里照顾独居的老人,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只是他没明说而已。
张述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或许是一时冲动,或许是抓着他的那只手太过温暖,让他有些眷恋。
重新回到衙门,张述提出了想见刘木一面,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理,但是有何友铭和何大江两人帮他作保,县令便也答应了。
单独见面的两人各自神情都有些尴尬。
“你……”
“对……”
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又是沉默了一阵,张述知道他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便也不再浪费。
“我跟着官爷去看过你阿奶了,我……”
刘木的情绪有些激动,一下就朝着张述冲了过去,将铁门摇的得吱吱作响。
“都是我的错,你有什么全都冲我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对我阿奶做什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听见了吗?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表情有些可怕,但是张述却一点儿也没被他吓到,反而还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
“早知道偷人钱袋子会这般,你还要做,现在知道怕了?”
张述一句话就将刘木的气焰给浇了下去。
“对不起……全都是我的错,大夫说了只差一味药材,便能治好阿奶的病,我没办法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这样的,但是我不想看着阿奶就这样走了,要打要骂你找我可好,我给您跪下了……”
哭哭啼啼的算什么好汉,张述冷哼一声,这人虽然可恶,不过还算是有孝心。
“阿奶将我认成你了,在你出去之前,我会照顾好她的,有个这样好的阿奶,以后别再犯傻了。”
张述说完就走,再没看身后那个瞪大眼睛盯着他背影的汉子。
从牢里出来以后,张述就被何顶天叫去了。
“县令大人已经知道你的打算了,既如此,街道也不用你再清扫了,重新给你派个活儿,大人要整改井水巷,你且先在老妪家住下,这里有五百钱,先算做预支的工钱,以后少不了你出力的。”
张述没有客气,他心里明白,这都是大人的说辞,他拿了才会让这些人更放心。
“所以,现在是这个叫张述的在照顾那个刘木的阿奶?”
何明生放下一旁的册子,看向何顶天,见那人点了点头,这才又道:“这样也不错,县令大人可还说了其他的?”
何顶天一愣,然后大手直接拍在何明生的背上,笑呵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