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给塞缪尔替死,同基因同天赋,再用上一些隐秘的手段,非常完美的替死鬼。
“据说连对灵素师有约束的誓言都可以瞒过去。”贝德玛说着耸了耸肩,故作轻松道,“不过我这位基因提供者太过胆小,当年的世界级晋级名额都不敢去争,所以至今我都还没替他死过,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不过能替伤却是确定的,喏——”贝德玛直接扯开了衣领,将自己的胸膛展示出来,只见上面的皮肤一片被烧焦的枯黑,上面还流转着熟悉的黑色灵素气息,隐约的闪现勾勒出残存的咒印。
贝德玛的手指直接摁在伤处,在有些牙酸的声音中用力,让那些伤口的样子变得更加清晰,他疼得额头冒出冷汗,却只是皱眉咬牙,没有喊出一句疼来。
秦许看着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那次无垠山脉出事,是你们做的吧?我感觉到了【诅咒】的气息。”贝德玛看向祁灵玉。
祁灵玉眯起眼不置可否。
贝德玛也不在意,他只是展示自己的诚意而已,确认诚意被人看到之后,他就贴心的拢好了衣领,把那些可怖的伤都遮掩了起来。
“我本来就是实验室出来的一个人形器皿,而器皿不仅会坏,还会过期。”贝德玛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语气平静的说,“我快要过期了。”
“在我死后,他们会重新拿走我的天赋安给新的器皿,让他接手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虽然我没有再回到实验室,没有亲眼看到,但我知道实验室里孕育了无数个‘我’,死了我一个替死鬼,很快就会出来新的。”
“你们六年前杀死的小曲,你们还记得吗?他没有头发,长得非常老,穿着一件和我同款的黑袍,被你们一群小孩围杀,死得也算是轰轰烈烈。”贝德玛仔细的描绘着这个人,却见那姓祁的两兄弟都一脸“你说的这是谁”的表情。
祁灵玉还好,他向来面无表情,想的什么难以揣测;祁灵云却是个将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主,眨巴着眼睛点着头,却是很显然的迷茫表情。
贝德玛沉默了两秒,继续补充细节,“那个被诅咒,死在鬼魂复仇下,初始天赋是强化类,可以调节肌肉变硬,移植天赋是御控类【时空怀表】,能够回溯时间……”
“啊,硬汉!”祁灵云手掌一合,终于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黑斩鸡啊!”
祁灵玉听到怀表也想起来了,这人的死还揭秘了“进化之书”原来是灵素师死亡所化的真相。
贝德玛:“……”在这一刻,贝德玛很想给小曲上一根香,死得真的太惨了,杀了他的人甚至完全记不得他的名字和外貌,一个记得他是个物理上的硬汉,一个更离谱,只记得怀表。
贝德玛忍不住想,他今天要是死在这里,这两兄弟又会怎么提起他?开门的钥匙魔方君吗?
魔方君……贝德玛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更不想死了。
“小曲死后,塞缪尔派我秘密往列车出事的地方去了一趟,回收怀表,那个天赋很得由基看重,但我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太晚了,灵素气息都散完了。”
贝德玛说到这里才算是终于陈情完因果,他说:“我会死,我的有效期只有二十年我迟早会死,现在也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亓御。”贝德玛字正腔圆的念出这个名字,他无视祁灵云沉下来的脸色,目光直直的和黑卷发少年那双暗沉的眼眸对上,他沉入到那片血海之中。
它非常的平静,仿若一片泛不起波澜的死水,贝德玛却觉得有一只手正扼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死死的摁在里面,他深吸了两口气,才重新从喉咙发出了声音,发涩发哑带着战栗的颤抖。
“我不要这样死去,被抹除一切,我不想,我求你帮我。”贝德玛道。
祁灵玉发出一声嗤笑,他撑着脸语气懒散地吐出四个字:“冠冕堂皇。”
“我……”贝德玛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声叹息打断。
粉色头发的少年歪着头笑嘻嘻的,表情天真,话语却如一把锋利的刀,直入人心,他说:“你说黑斩鸡死得轰轰烈烈的时候,看起来好开心啊~”
贝德玛浑身一震,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他能提的例子其实很多,那个被捣毁的无垠山脉实验室里甚至埋葬了a587,可偏偏他提起了小曲,是因为小曲是他们第一次直面相对的家伙吗?不,是因为,他的死亡方式让他印象深刻,让他念念不忘,让他在说起自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轰轰烈烈是象声词,是褒义词,是他对小曲死亡方式的赞许。
贝德玛有一件事从头到尾强调了很多遍,也没有说谎,那就是他对死亡的态度:他不惧怕死亡,他对死亡的最低要求就是留个全尸——而这恰恰也是他最大的破绽。
他不是来求一条生路的,他求的是希望像六年前列车上的黑袍人一样,死于一场与鬼魂复仇相关的【诅咒】,将那些和自己生命牵连的家伙一起拖进地狱共赴黄泉,这才是死得轰轰烈烈。
他计划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亡大概已经很久了,毕竟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必死无疑。
当年交流赛推迟了很久才开幕,那段时间正好够贝德玛去十三区往返一轮,等他再回到秦家想必已经知道了小曲的死亡过程,或许交流赛的评委是他自己举手自荐去出席的,或许第一个抽到祁灵玉,并不全是浅川熊野在中间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