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凛当他寂寞听个声响,没想到人家真是天天在上网课。
如今变成人的麦麦和当猫时差不多,还是喜欢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看电视。
程凛很怕他冷了,不仅给开了全屋地暖,还在沙发上放了条毛绒毯。
现在体积变大了,不能整个钻进去,麦麦就把那条毯子抱在怀里。
乖是挺乖的。
“你前面说的法事和你表弟有关系?”袁佳明触类旁通,“哦,要找个大师算算成绩怎么样?”
程凛只能顺坡下驴:“是,现在我觉得不用那么复杂,改天给他买个护身符就行了。”
“那是的,富贵在天,不要强求。”话题远离了魑魅魍魉的领域,袁佳明松弛下来,有一搭没一搭,“诶,你家麦麦呢?”
袁佳明非常喜欢猫,但猫毛过敏,所以只能没事挨个关心关心朋友家里的猫咪都怎么样,讨几张照片看看,砸吧砸吧味道,聊以慰藉精神世界。
他知道程凛这家伙有时嘴巴挺硬,实际是最宝贝猫的。
做派跟溺爱孩子一样,缺乏底线思维。
尤其在得知此人还专门给猫打纯金的平安锁后,袁佳明很想嘲笑两句,只是没敢。
程凛懒得颠覆友人对整个世界的认知,就说:“屋里睡觉呢。”
“好粘你哟。”袁佳明是真羡慕,“要是我也能养猫就就好了。”
粘我啊。
程凛是个很独的人,父母常年旅居国外,早习惯什么都自己打理的生活。
犹豫养猫也是因为有顾虑,他不想为其他生命负责。
一开始麦麦实在太粘人,又没安全感,毛线团大小,走哪跟哪,恨不能沾在程凛的脚后跟上。
程凛怕自己转身就把猫给踩了,只能把它塞在家居服的口袋里。
猫大了,大到掉出来了,渐渐成为程凛离不开它。
昨夜把麦麦关在门外后,程凛躺上床,睡意全无。
客厅的灯关了,屋外无光也无声,让他很想出去看看麦麦到底有没有一个人好好睡觉。
他坐起身拧开台灯,看到床头柜上有根金色的毛。他捡起来小心搓了两下,分不清真假。
其实回顾养猫史,程凛很少违逆麦麦的心愿。多得是他嘴巴上数落几句,跟在后面收拾完也就过去了。
可是麦麦怎么变成人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一旦和社会沾边,事情就开始复杂了起来。
为一只猫负责和为一个人负责,是彻底不同的概念。
程凛决定先不细想这么复杂的问题,逃避着硬阖上了眼睛。他也许久没有一个人睡过觉,长时间的习惯陡然被打破了。这一晚颇感怪异。
怀里没揣会呼吸的热水袋,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麦麦这一晚怎么过的呢?
程凛又点开软件中自动储存的昨日一整天的监控视频,潦草又快速地拖动进度条。
自客厅的大灯关闭后,监控进入了夜视模式。
一开始画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变化,直到凌晨三点,麦麦从房间出来了。
他穿着程凛的睡衣,揉了揉眼睛,在客厅站了一会,然后拿起自己的马克杯喝了几口水。
接着,他先一屁股在曾经的猫窝坐了会,然后起身站到了程凛卧室的房门前,一动不动。
如果不知前因后果,光看这画面相当瘆人。
程凛被吓一跳,内心波涛汹涌——莫非半夜趁他睡着了,麦麦还偷偷进屋了?偷偷爬床了?同床共枕了?
他所担心的并没有出现。
麦麦像个墩子一样站了一会,又慢吞吞回到了客厅。
黑暗里,他从沙发旁边的玩具箱找出了自己最爱的小熊,然后在监控死角摸索了会,抱了坨黑漆漆的东西,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间。
凌晨的故事到此为止。
看完监控,程凛不知道怎么描述心情。
因为麦麦还是很听话,所以显得他太不近人情。
可尽管他思想是进步的,观点是开明的,也实在接受不了和一个近乎陌生的男人同床共枕。
更别提按照麦麦的习惯还得抱着才能睡。一人一猫这么干自然可以,猫也不占地方,但现在麦麦人得不彻底,猫得不纯粹——
说他是人,他的内核是只单纯的小猫咪;说他是猫,他外表是个人,还是个年轻的男人,不是什么幼稚园小孩。
程凛也才二十多岁,两个没差太多的大男人搂抱着睡,这个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氛围就开始暧昧亲密了。
没必要,跟搞同性恋似的。
程凛没这方面的兴趣,也接受不了。
于是麦麦决定离家出走(四)
袁佳明起得晚没吃早饭,坐在旁边打了盘游戏说:“咱们等会早点去食堂吃饭吧,我饿了。”
程凛犹豫了半秒,借过袁佳明的手机打电话。
他的手机还是开着监控,所以可以看见麦麦听到电话铃声后,立刻从沙发上滑下来,跪到茶几前,盯着那台从没响过的固定电话研究。
脑袋晃来晃去的,赶在自动挂断前几秒把听筒举了起来,笨拙地捧到耳边。
程凛松口气:“喂。”
“你好。”对面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嗯……我的主人不在家……”
“我,程凛。”
程凛看见麦麦立刻手肘撑着茶几,精神了:“程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