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
“长愿仙尊!”
手里拿着羽扇清秀而年轻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小巷尽头,见长愿没有听到他的呼喊,略显慌忙地追了过来。
长愿终于注意到了男子, 她扶着墙停下,以指为剑,狼狈而又凌厉,目光落在追上来的人身上。
书仙人被长愿的动作惊得用羽扇挡在胸前, 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紧张道:“手下留情!”
“仙尊手下留情!在下书仙人李不识,我们今日在客栈还见过的!”
长愿认出了面前人, 收了这般防备的动作,突然松了口气整个人靠在身后的墙上。
“仙尊, 您没事吧?”书仙人想要上前一步扶住长愿,不知想到什么又停下了动作,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长愿。
书仙人一直被客栈中那些修士拦住讲到月上枝头才有机会从客栈跑了出来,可这心中却一直不踏实。
那日他收到李无岸的传信,说有一个极好的惊天故事要讲给他听,他便想也没想便跑去了过沈城。
李无岸的影子没看到,反而遇见了消失许久的柏衣,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往日总躲着人视线的姑娘如今竟然能坐在偌大的客栈之中帮人诊脉。
过沈城那家客栈是沈家开的,他刚进门还没坐下,就看到了那个让他觉得有些晦气的女人,沈书珺就坐在他的正对面,一看就是等了他许久的模样。
绝世仅有的惊天大故事没有骗他,只是他也确确实实被李无岸坑了一把,关于云西神尊的故事便是柏衣给他讲的,这才有了在西海域白仙客栈说书这一幕。
却没想到,在他讲书这日,竟然招来了长愿这尊不好惹的大佛,更没想到的是,长愿竟然会亲自传音告诉他三年前的事,他弄不清长愿的意图,却在离开后第一时间追着长愿的踪迹找了过来。
别的不说,此事还是要先同仙尊解释一下的,书仙人很惜命,能解释清楚的话,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长愿捂着唇咳了好一会儿,鲜红的颜色从指缝中钻出,染红她细长白皙的手。
“无碍。”她轻轻摇头,却没压住从胸口涌起的鲜血。
圆月的光清亮,投在小巷中,照亮散在空中的鲜红,点点滴滴落在地上。
书仙人一惊,显然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般画面,急道:“当真没事?”
“那个医修小姑娘也在城中,我去将她寻来?”
长愿拦住书仙人,面色还是若无其事,问道:“找我何事?”
长愿却不在意,比起如今极差的状态,她更加在意书仙人所来的意图。
书仙人看了看长愿,叹道:“因今日之事而来。”
长愿明白了书仙人话中的意思,在那段云西为神的过去,删去了她的存在。
知晓这段过去的人不多,她能够猜到这是谁的授意,能把没有她的故事都编得如此完美,世间仅有一个人能够如此。
她知晓夕鎏的意思,亲眼看着自己将长剑刺入云西的心口,这次,夕鎏定然不会原谅她了。
“无碍。”长愿扶着墙站好,压下了自己所有的脆弱,冷淡道:“我不怪你。”
说完,不等书仙人回她,长愿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里。
玄海城临海而建,长愿独自来到海岸边,轻波微起的海面上映着圆月,又亮又刺眼,还带着一丝凉意。
她想到很久前的那一晚,同样是在这片海岸,云西站在她的身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
长愿从来都是知晓云西的目光总是在随着她的,那时的她不能回头,可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再拉长一些,过得慢一些,即便不能回头去看云西也好,至少她的目光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那么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风的温柔,感受到轻风带来的属于云西的气息。
可这一切在此时又那么遥不可及,像那易碎的,她永远不敢去回忆的梦一样。
她的过去全部都塞满了云西这个人,如今要让她如何才能割舍。
深海渐落,长愿将自己沉在海水之中,红衣与深海相融,慢慢下降,月光在她眼前消失。
柏衣所租住的小院恰好只有两间住房,云西住在了柏衣的小院中,柏衣的一天简单而充实,她总在太阳光升起之时起床,第一件事情便是为她所种的灵草浇灌,而后在院子中晾晒其后要用的药草。
她如今的修为已退至大乘中阶,云空有云西的神力围绕,她的修为倒退并不算明显,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回到浣鎏宗,与昔日的亲友师尊道别,而后匆匆离开。
越往后去,她的修为会倒退得越快,就如同修炼那般,起初易修,而后的每一个阶段都不易过,修为难以精进。
等她的修为退到金丹之后,便会以更加快的速度燃烧殆尽,有可能只在一瞬间,她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
因为修为倒退的原因,她无法再炼制丹药,就连最普通的辟谷丹都不能随意炼制,好在她身上有许多,一粒辟谷丹能撑一个月,倒也够她撑到离开那日。
这天早晨,柏衣和以往一般为她的药田浇水,以往这个时间,云西总会帮她一同晾晒草药。
今日却有些不同,她刚忙完便听到了云西唤她的声音。
夏日的清晨有些闷热,她额头上沾了些汗水,云西笑着将手帕递给柏衣,无奈道:“若是累了,便记得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