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子一愣,而后笑眯眯,“怎么会,我们一个中医,一个西医。两个医生在她旁边,”他越说越声小,又变得不自信起来,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可眼圈却红了,他一边念叨着,“我可是天选幸运儿,我的朋友怎么会死。”他跑到余夏所在的房间,拨开木头桩着站着的熊然,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余夏,余夏本来就白,现在惨白如白纸。
他的手颤抖着贴上余夏的脖颈,没有一丝跳动,皮肤也冰凉,他的手指握拳,又不死心的想去触摸余夏的脉搏,他掀开被子的时候,整个人愣住。
余夏身前全都被血浸透了,就连盖住伤口的布料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这是把身体的血都流干了啊,看着这副模样,李公子再也绷不住痛哭起来。好像激发了他前世的记忆一般。
他生长在闭塞的小县城,母亲一个人供他念书,他选择医生这个行业也不是有什么救死扶伤的信念,他就是想享有一份体面、又能支撑全家过好日子的职业而已。他真正爱上这个职业是在他工作之后,他喜欢对病人和家属说,“恢复得很好”。他又想起他的第一个病人,一个孤寡老人,老头而特别亲切,就像他的外公一样,老头去世那天,他一个人哭了很久,主任医师安慰他说,小伙子,看得多了就习惯了。
可他就是迈不过那个坎,每每想到之前见面时还好好的,就像这次余夏,他们下午还一起。
“她还那么年轻啊!”
“你听没听过黄泉路上无老幼?”瞳淡淡的回答。
“可是她中了重生套餐,她,她这么努力,她还在等她的爱人回来,不应该这样的。”
“上一世,你也努力,从未停止的努力,可你还是死了。重生也不是免死金牌,无论重生多少次,只要在人间,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是常态。”
“她会去哪里?”
“不知道,也许入轮回,再世为人,也许投身鸡鸭大鹅,猫狗,臭虫都有可能,看她运气。”
“看她的运气就不咋地,或者干脆把我的套餐给她,我重新投胎,反正这样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瞳瞥了一眼,“不能转让。”
“我忍你很久了瞳,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么?一定要这么干巴巴的说教?你知道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也是,你几千年都没做人了,都生疏了。”
“做鬼不好么,人生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悲苦的,但鬼就不会。”瞳冷冰冰的说。
“人是经历者,鬼是旁观者!说了你也不懂,咱俩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反正现在余夏也死了,也不需要你把医学书念给我们听了,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当你的阴间售后服务员,我在古代当浪荡公子。但是,想要好评,没门。”
李公子洗了一把脸,一仰头,“靠,今天的月亮真他妈圆,和那天一样。”
这夜好像出奇的静。
“怎么回事,棋都下完了,怎么这会儿没动静了。”景王脖子深得老长,他看见老太监磕磕绊绊的跑来。
“皇上,王爷,宫门守住了!”老太监笑盈盈的道,“吴大将军勇猛无比,带着亲卫去诛杀对方主帅去了。”老太监心想这不是好消息么,怎么这二位脸色这般难看。
“呦,这吴大将军原来不是个匹夫啊,还有点脑子。”景王夸赞完,又觉得不对,这样皇宫里面的奸细岂不是抓不到了,万一到时候,奸细搞个暗杀啥的,咦,不对啊,若是对方想造反,为什么不直接搞暗杀,非得搞得那么大动静去炸宫门,不是脑子有病么!景王越想越费解。但怎么觉得皇上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呢,那现在该不该提醒他呢?
“你去阻止吴将军,然后想个办法把敌人引进来。”
“蛤?”景王心想,那吴将军倔得像个老黄牛。
“必要时,杀了他。”皇帝冷着眸子,吓得景王不敢吭声,他抱拳领命,“是!”
此时的皇宫里与平时无异,太监宫女侍卫各司其职,没有人告诉他们今天会有什么天大的事发生,只有半个时辰一巡逻的侍卫被撤走了,这是皇上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麻痹那伙儿贼人。他接过之前交给侍卫保管的佩剑,匆匆赶往宫门的方向。
走了一盏茶时间,他听见前方吵杂,喊叫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他躲在暗处,没多久就看着那些拿着统一武器人高喊着往前面冲,吴将军满脸都是血,在后面挥舞着一把砍断了的刀,他已力竭,却仍然高喊着,“誓死守护皇上。”
景王一愣,可他还是捏紧了手中的匕首,悄然过去。
“景王?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帮你。你头上的伤口还会先去包扎一下吧。”
“别管我,我撑的住,你还是到皇上身边守着他吧,万一我漏掉一两个贼人可怎么办。真他妈的宫里的侍卫都死到哪去了。”
“这里交给他们吧”他拽住吴将军,另一只手里的匕首紧紧的攥着。
“我不”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看着景王的眼睛,一时间一种恐惧蔓延全身,这是他久经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在朝堂之上面对文官刁难时,被奸人陷害时,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呆呆愣愣,“啊,好。”
他的巨大身躯,被景王轻轻拉走。
他在屋顶之上,看着太监、宫女、侍卫、他的兵一个个的倒下,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