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太在半山腰住着,儿子又是个闷葫芦,平日里也会觉得无聊。
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愿意跟她说说话的人,她心里头高兴着呢。
“卖布匹的时家,大娘你可知道?”
放在曾经齐老太太自然是不知道的,可如今他们家里正打算娶新妇,亲家母说喜服一定要去时家买。
整个县城里面,就属时家铺子的不了卖的最好。
齐老太太轻轻点了点头,秦成游扭头看了侍墨一眼,他会意开口说道:
“说来也是怪,时老爷和夫人只得了一个女儿,不忍家业无人继承,就招了上门女婿。”
“那女婿姓钱,是隔壁村子的读书人,已经考上了童生,正打算往秀才考呢。”
“那钱书生若是真对时家小姐好的话倒还好,可偏偏他还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叫李茹娘。”
“成婚后依旧藕断丝连,听说还有了身子呢。”
“未婚先孕可是丑事一桩,不知道该如何遮掩,钱书生是上门女婿,那时家小姐能让他纳妾么?这岂不是坏了规矩?”
原本齐老太太只当一个八卦来听,可随着侍墨说得越多,她脸上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
李茹娘……
李家村里有几个李茹娘?
别看齐老太太年纪大了,实际上她的记性还不错。
之前在跟媒婆聊天的时候,那个媒婆还用带着炫耀的语气说,李婆子她姐姐嫁去了隔壁村里,生了个顶顶有出息的儿子。
是个读书人,就连县城里的老爷都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说等来日若是齐老太太有了孙子,看在李婆子的面子上,送过去启蒙那是肯定没问题的。
齐老太太当年嫁的是一个在地里刨食的农民,儿子是个只有一身蛮力的猎户。
如今这个朝代里最推崇的就是读书人,若是她孙子能读书认字,那在齐老太太眼里就是改换门庭,祖坟冒青烟了!
当时齐老太太对这件事满意的不行,生怕答应的晚了这样的好事会轮到别人身上去。
如今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李茹娘跟钱书生之间怕是不清白。
这分明就是有了身子,迫不及待想找一个帮忙顶锅的呢!
齐老太太被气的呼吸有些乱了,安安急忙凑过去拍拍她的心口,担心的喵喵叫。
听着耳边狸奴的叫声,齐老太太大脑仿佛瞬间清明了不少。
安安好奇歪了歪脑袋,齐老太太手在半空中胡乱摸索着,他主动把脑袋凑过去让她摸一摸。
齐老太太年轻时身子就亏损了不少,前不久还病了一场,如今一点刺激都不能受。
好在秦成游他随行的一个侍卫略懂医术,上来帮齐老太太把了把脉,又要来了之前大夫开的药方子看看。
本来想帮忙重新开药,奈何他们家中没有纸笔,秦成游就让那个侍从回寺庙里,将药方子写好了之后再送过来。
哪怕如今还有外人在场,齐老太太也照样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都是什么事啊!
秦成游看齐老太太这副模样,心里面也觉得有些不好受。
就连之前一直非常神气的大狸奴,如今也半耷拉着脑袋,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模样简直怂到不行。
相比之下,反倒只有齐猎户最平静,甚至还有心思抓了一只白猫到怀里,将最后一块肉喂进它的嘴里。
“娘,我上次去卖皮子的时候听老爷说,北边草原上又来犯了,估计马上就要征兵,儿子空有一身蛮力,想去参军试试。”
之前齐猎户只是听旁人说起当兵的事有些心动,碍于娘需要人照顾,就一直都没有离开。
他只是性子闷了些,又不是没脾气。
别人都踩到他脸上来了,能忍下去的那都是圣人。
旁人瞧不起他,他偏偏要干出一些事业来!
儿子的想法之前齐老太太也知道一个大概,当时她放心不下就一直拦着,可如今却说不出来反驳的话。
既然他们都已经有了想法,秦成游觉得他们也就没有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的必要。
朝着安安招了招手,打算带他离开时,安安又朝着他作揖。
秦成游无奈翻了个白眼,真当他是许愿池里的大王八呢?
安安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脑袋对着秦成游使劲儿蹭蹭,谄媚的小模样让秦成游伸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齐大哥,你有这一身力气,去参军的确是一条不错的出路。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去哪里呢?”
提到这件事,齐猎户整个人仿佛看起来都跟之前不一样了,眼神中带着些许向往。
“若是有幸的话,我想去镇北军!都说镇北军待麾下的士兵最好!”
得到这个答案后,秦成游再看还围着自己转的狸奴,伸出手揉了一把他软乎乎的肚皮。
“齐大哥,你明日去山上寺庙中寻我,我写一封信你带上。若是你日后当真成为镇北军中一员,再把这封信给拿出来送给将军。”
“若是去了其他人的麾下,就将那封信给烧掉。”
说完这句话后,秦成游就抱着狸奴往外走,一路上都在安安耳朵旁边碎碎念。
“你是真能帮我惹事啊,你吃人家的肉,让我拿人情来还!”
“你瞧瞧你,这么胖了都,还用得着去吃人家的吗?”
“你之前咬死那些鸡鸭的能耐呢?真饿了就不能自己去抓吗?”
安安一开始还勉强耷拉着耳朵听下去,反正事情都已经办了,那啰嗦两句也算不得什么。
可随着秦成游说的越来越多,他耳朵都快要起茧子。
在秦成游怀里站了起来,轻轻甩甩脑袋,一跃就从他怀中钻了出去。
扭头喵了一声,本来在路边的几只狸奴迅速跑到了路中间来,安安迈着格外欢快的步伐混入其中,打算和他们一起出门去鬼混。
“诶,我还没说完呢!”
听见身后传来秦成游的这句话,安安下意识跑的更快了些。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狸奴就彻底没了踪影。
用完就丢,这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等今天晚上他回来,一定要狠狠收拾一下安安,好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回到寺里后,秦成游让侍墨研墨,提笔打算给二叔写一封信。
当初在京城中的秦成游的确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子弟,整日里只惦记着吃喝玩乐。
可他在外面游历这么多年,见识过了不少的风光,也多读了不少的书。
真让他提出来什么有用的意见那确实是做不到,不过京城中如今的局势,他还是能看清楚的。
镇北军当年的将军是他父亲,后来父亲因伤回到京城中休养就成了他二叔。
北方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一直来犯,在短时间里京城中的局势一定不会影响到北方,倒不用担心齐猎户会受到他们的牵连。
秦成游写完给二叔的这封信后,又让侍墨把自己专门的印章找出来。
秦家每个子弟都有一枚专属的印章,这是能断定他们身份最好的信物。
等秦成游把这封信封上后,靠在软枕上拿起一本书翻阅,思考他还要在这寺庙了住上多长时间。
哎……
只住上一两个月的时候觉得寺庙十分幽静,能让他整个人都平静下来,是个休养身体的好地方。
可时间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