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沉寂了半晌,鹿野院平藏突然开口问道:“你认为梦境的本质是什么呢?”
“……遗憾和弥补?”
织田作仔细的回想自己为数不多的梦境,好像大部分做梦的原因都是弄丢了什么。
鹿野院平藏挑挑眉,同意了织田作的说法,“确实如此,梦境是为了弥补遗憾才存在的。”
“依贺真即便是在做梦,却依旧在办公室里养猫,这说明这只猫对她很重要。”
“但是猫在梦里的映射并不完整。”鹿野院平藏抬手指了指猫咪不正常的两条后腿,“这是因为在此之前这只猫出了事故,并且当时依贺真在办公,没有及时赶回去。她在梦里弥补自己的遗憾。”
两人谈话的同时,依贺真的脸色变了又变,顺毛的力度也在无意识中加大,她抱在怀里的猫被刺激挠了依贺真一下。
吓得她挣了一挣,猫咪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这么大的声响当然瞒不过两人,依贺真紧缩的瞳孔出卖了她。
见两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依贺真下意识的抓紧了桌子边缘。指尖传来痛感,又条件反射的松开来,低着头避开两人的视线。
这个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从中得到了答案。
“依贺小姐。”织田作的语气平稳,没有多少情绪起伏,非常适合安慰依贺真,“你能意识到这里和你的记忆有出入吗?”
她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她的脸色稍微有了些许红润气息,却避开了织田作的问题,固执的说:“ 这是我的梦,我只是想要再见一见大福。”
如果她那天没有加班,大福就不会因为等她而被失控的货车撞到。自那以后她常常想如果自己也是一只猫该多好,那样就不需要上班,大福也不会出事。
这正是鹿野院平藏所担心的,梦境里全都是美好的记忆,而现实则布满荆棘。让他们从美好的幻想泡泡里走到充斥着遗憾的现实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如果沉浸在虚假的幻境中而放弃现实,那是对逝去之人的背叛。”鹿野院平藏将大福抱起来还给依贺真,“梦总是会醒的。”
“……我知道了,请让我再享受这片刻的不真实。”依贺真低落的垂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给大福顺毛。
“你们去那里看看吧。”依贺真颓废的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水晶杯,“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我,那里有个入口,但我现在没心情去了。”
看着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水晶杯,鹿野院平藏伸出食指关节敲了一下杯子外壁。
霎时碎片纷飞,像是裂开的蒲公英,轻盈的向外扩散。
一声声细密的爆炸声响起,水晶碎片和依贺真的梦境一同掉落,像是一个被吹到了极致的泡泡,砰的一声碎掉了。
清脆的鸟鸣声穿破一切废墟在两人耳边响起,眼前已经换了一副景象。
天空澄澈,挂着几颗发亮的星,周围的树木生长繁茂,将散下来的月光挡了个干净。
不远处是随性坐在地面的千野桂,在他旁边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妇人,两人中间还有一位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
如果不是梦境里,织田作或许会感慨一番家庭恩爱。
但资料上说过,千野桂的妻子因为保护女儿在车祸中丧生。
看来危险并不能让他放下对亡妻的思念。鹿野院平藏的视线锁定的千野桂的女儿身上。
按理说孩童的梦境是最稳固的存在,受到纳西妲最直接的保护,不应该出现在这种混乱的地方。
孩子可没有大人那么大的意志来抵抗,一但沉溺于梦境,说不定会永远醒不过来
鹿野院平藏的语气十分严肃,“千野先生!”
“哦,是你们啊!”千野桂的声音微微上扬,显而易见的高兴,“没想到居然会梦见你们。”
织田作记录的手一顿,抬眼看了千野桂一眼,“你知道你在做梦?”
“那当然了,在现实生活中可没这种好事。”千野桂紧握着妻子的手,神情是肉眼可见的开心。
“千野先生,能耽误你一些时间吗?”
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千野桂小心翼翼的让母女两人在原地等他。
安排好一切后,沉默的跟着鹿野院平藏走向附近安静的角落,语气带着点委屈,“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鹿野院平藏叹了一口气,离别总是令人伤感和残酷的,“很抱歉,千野先生,难道你没发现你的妻子具有自我意识吗?”
比起遵循着自我记忆创造出来的幻想梦境,千野桂的妻子更像是将所有的记忆构筑成了一个新的主题。
但这是不可能的,能掌握这种力量的只有直接接触到虚空的人们。
在叛逃之前,他们将虚空的绝大部分功能全部禁止,只留下了问答和轨迹预测这两项。
有人私自动了虚空,鹿野院平藏的脑海里闪过弘津文手里的那个终端,或许那就是关键点。
“这个梦果然不正常。”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千野桂的脊背突然塌了下来,像是被无法承受的事实压弯了。
“这个梦……非要消失不可吗?”千野桂的声音很低,他们一家人真的很久没有相遇过了。
“或许你没有注意到,你的女儿是怎么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