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慢悠悠道:“二姐姐出嫁前听多了七大姑八大婆华而不实的讨吉恭维话,不如听我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你总是嫉妒大姐姐,厌憎大姐姐,想要比大姐姐嫁的好,事事都想超过大姐姐,可你与大姐姐不论容貌气质就是学识才华,哪一样比得过。就是自出生起,你是庶她是嫡,身份上碾压你,年岁上碾压你,你得尊她大姐姐。这么说吧,你生来就不如大姐姐,后天努力也追赶不上,你与大姐姐的差距犹如天斩,一辈子都逾越不过去。当然,不只是你,就是我与大姐姐亦是如此,人贵有自知之明,过好自己不行么,非要往死里折腾自己。”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顾桑一口气说完,也不管顾皎听没听进去,转身就出去了。
反正天高路远,顾皎算是摆脱了炮灰的命运。
嗐,她可真是个好人。
……
施氏将顾皎的婚事操持的热闹又喜庆,招揽宾客,周到尽心,轻易便博取了嫡母和善大度的好名声。不论施氏与顾显宗私下如何不睦,对外,两夫妇皆是恩爱夫妻的模样,夫唱妇随。
施氏忙里偷闲时,瞥见不远处观看少年们投壶的顾桑,将她招呼至身前,笑问:“桑桑,今日做客的儿郎众多,可有看对眼的俊俏少年郎?”
顾桑张了张嘴,娇憨道:“母亲,我又不着急嫁人,留意他们做甚?”
施氏摸摸顾桑的头,慈爱道:“你大姐姐二姐姐皆有了婆家,顾兰还小,便剩你了。我记得桑桑来年夏至及笄,到时可是大姑娘了,万不可再推脱。”
顾桑仰头看着施氏,忽然说道:“母亲,不如让我招婿上门吧。”
这个时代,男子向来以上门为耻,何况她只是个小小庶女,招婿更是天方夜谭。
施氏想也没想,断然拒绝:“不行!”
入赘的郎君要么家境贫寒想要借势,要么就是自身平庸无能之辈,能有几个好的。
顾桑垂下眼睛,委屈巴巴道:“可是,这样大姐姐嫁人后,我便可常伴母亲左右。母亲身边虽有大哥哥,以后娶了新妇,大哥哥会和新妇一起孝敬母亲,但总归没有女儿贴心的,我和大姐姐总要留一个在母亲身边。”
施氏皱眉。
顾明哲有蒲姨娘这个生母在,就算日后娶妻生子,也只会和新妇偏向生身母亲,与她这个嫡母倒底是隔了的。别看顾明哲现在对她孝顺,回府必请安问候,嘘寒问暖,可恭敬有余,却不亲近。
嫡母和生母倒底不一样。
就拿顾皎的亲事来说,顾明哲见说不动顾显宗,便来求过她几次,都被她严词拒绝,也不知是否存了嫉恨之心。从此事亦可看出,顾明哲并没为整个顾家作考量,只是一味维护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胞妹生母。
这个‘嫡子’真能当得起顾家满门荣辱?
“入赘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容后再说吧。”施氏态度不似方才那般坚决,显然有几分动摇。
招婿入赘比议亲嫁人要麻烦许多,能拖便拖呗!
顾桑如是想。
吉时将至,振聋发聩的礼炮声中,李家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到了顾府。
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中尤为扎眼,皮囊确实不错。在被顾明哲为首的几个顾家子弟刁难时,亦是翩翩有礼,沉着应对,原本大家以为市侩商户子肯定是一身铜臭味,没甚学问,只打算稍加为难简单做诗即可。
结果,新郎官略沉吟,张口便是三四首令人惊艳的催妆诗。
顾明哲低声对着旁侧的堂兄弟们,道:“这厮定是有备而来。”
说罢,临时起意,现场考据起对联。
顾明哲在国子监求学,没道理比不过不学无术的商户子。然而,几番回合下来,新郎官都对了出来。
对联皆是顾明哲现想出题,新郎官不可能提前准备答案。
顾桑看了几眼意气风发的李子舆,暗道,这家伙当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买下顾皎这个倒霉蛋?
迎亲的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到送顾皎上花轿时,顾九卿总算漏了个面,在顾皎含泪拜别双亲后,顾九卿聊表几语作为长姐对庶妹的祝福和关爱。
“……夫妻和顺,一生喜乐!还望万事慎行,莫要行差就错!”
虽然,语气比较冷淡,但字面意思是祝顾皎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