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 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水木清华。
春天是个好时节,到处都是春意盎然, 生机勃勃,鲜妍的姑娘们脱掉厚重的冬衣, 穿上薄软漂亮的春衫,或踏春出游,或筹备春日赏花宴,好不惬意。
一扫崇德楼烟花事故带来的阴影和恐惧,心情重拾欢快明媚。
春日嫁娶之事亦是颇多, 良辰美景,春和景明,恰是好事成双。燕京城场面最壮观盛大的婚礼非太子成亲莫属, 据说太子接亲那日,队伍宛若长龙,礼炮轰鸣,锣鼓喧天,万人空巷。
时过半月,京中仍是这场婚礼的热议。
尤其是燕京城的贵女们,不论是有幸现场观礼,还是从别人嘴里听闻, 莫不是艳羡不已。
“啧啧啧,听说太子赠予太子妃的夜明珠足有两个拳头那般大,放在房间里,不需点蜡, 便亮如白昼。还有一株堪比人高的红珊瑚,价值连城, 是当今陛下亲赏,估计是全天下独一份的。”
“太子大婚,是我见过最奢华的婚礼。不过,毕竟是储君娶妻,我们羡慕不来的,过过眼瘾罢了。”
又一姑娘接过话头:“所以啊,投胎是个技术活儿,有人生来就不需努力。太子妃,就是天生命好,出生就有这么一门又贵又好的亲事。”
太子妃何许人也!
太子妃是宣威公府杨家嫡女,名杨清雅,自打出生起便与太子有了婚约,俗称娃娃亲。
只是那时候太子还不是太子,其父魏文帝也不是皇上,但杨家却始终屹立朝堂。
杨家不仅是百年世家,更是朝中重臣,老宣威公杨玄蔺历经三朝,曾任先帝太傅,是先帝的辅政大臣,后又扶持初登大宝的魏文帝稳定朝局,方才功成身退。杨玄蔺虽不在朝为官,但影响颇深,魏文帝更是待其如师,敬重有加。现任宣威公杨慎是杨家长子,在朝中颇有建树,时任户部尚书一职,亦是天子近臣。
这便是太子妃的祖父和父亲,家世显赫,贵不可言。
在女主声名不显时,杨清雅可是燕京城第一才女。
只是女主声名渐起后,杨清雅便退居第二。
如今,杨清雅的婚事又让她成为燕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顾桑坐在亭子里,一边欣赏着满园花色,一边磕着瓜子听姑娘们大发感慨。
如果太子顺利继位,太子妃顺理成章母仪天下,杨清雅无疑是一路顺风顺水的福运甜宠文女主。只可惜,后半生要陪废太子吃糠咽菜。啊不,咽了两年糠菜,太子就被鸩杀。
今日是宁远将军府谢二姑娘谢宝珠的及笄宴,但大家似乎都没记起谢宝珠这位正主儿,就连杨靖儿的关注度都比谢宝珠本人高,杨靖儿被一堆姑娘们围着各种吹嘘逢迎,堂姐就是太子妃杨清雅,自是水涨船高,可不得巴结一番。
谢宝珠亲自挑选准备的茶点无人夸,漂亮的衣衫没人赞,头上的簪子钗环也没人看见,大家倒是变着花样儿称赞杨靖儿的妆容着装,从头到脚都能找到奉承的点。
“杨五姑娘,你今儿戴的七宝发簪真好看,衬得你如仙女般,不知是在哪里打造的,我也好差人去买。”
杨靖儿抬手摸了摸发髻上的七宝簪:“这是堂姐送于我的,好像是宫中之物,只此一支,恐怕不好买。”
“太子妃对你可真好。”
杨靖儿下巴高昂,圆盘子脸上不无得意道:“可不,家中所有姊妹间,堂姐最喜欢最看重的就是我,旁的姐妹可没有这份厚待。”
谢宝珠用力一捏,手上的核桃瞬间碎的稀巴烂:“哼,不就一支簪子,瞧把杨五嘚瑟的!”
顾桑看了一眼谢宝珠气鼓鼓的圆脸蛋,同是大圆脸,但谢宝珠却是珠圆玉润,没有杨靖儿那副趾高气昂的刻薄相,就是生气也比杨靖儿讨喜的多。
谢宝珠是年前施氏带她赴宴时所识,谢宝珠是武将之女,同那些文臣之女相处不太融洽。
谢宝珠力气大手头准,投壶一投一个准,本该引得满堂喝彩结果反被那些娇贵的小姑娘一顿讽刺,说她粗鄙不堪一身蛮力,带头讥讽她的人就是杨靖儿。谢宝珠被气得不行,偏她又不擅长文的,只擅长武的,又不能将人按在地上揍,憋了一肚子火气。后来见杨靖儿找顾桑麻烦,本着被同一个人欺负过的缘分,那她们就是朋友。
谢宝珠不是跟女主作对的配角,顾桑自然乐得多一个朋友。
顾桑笑眯眯地捏了捏谢宝珠的圆脸,说:“簪子是好物,但你觉得跟她搭吗?”
杨靖儿满头珠翠,生怕旁人瞧不见似的,每一样皆是好物什,但哪有像她那样左一个七宝簪,右一个金步摇,将自己捯饬的像唱大戏的,为了让自己的大脸盘子显小,刻意顺了两缕头发搭在脸边,脸倒是没显小,风一吹,两缕头发乱飞,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偏杨靖儿自己还觉得美的很。
谢宝珠嫌弃地看一眼,深表赞同:“真丑!她们眼睛瞎了不成?爹爹说燕京城的人最喜欢睁眼说瞎话,果然如此。”
小姑娘似乎觉得自己这话不绝对,牵连甚广,又补了句:“不过,我觉得桑桑你就不是这样,像我一样实话实说。”
顾桑喝茶的动作一顿。
大可不必。
她说起瞎话来,都不带眨眼的。
谢宝珠虽看不过杨靖儿的做派,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及笄宴,不希望闹得太过难看,只狠狠地瞪了一眼杨靖儿,也没打算如何。偏杨靖儿被人一阵吹捧,就找不着东南西北,见顾桑和谢宝珠坐在亭子里赏景,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
“各位姐姐妹妹能赏脸来我的及笄宴,是我谢二的荣幸。这是我第一次办宴,如果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谢宝珠作为主家,自然不可能冷落旁人,起身道,“想必大家赏景累了,此刻离膳食尚早,不妨先坐下吃些茶点,等会儿便可移居宴厅吃席。”
这些客套场面话,提前演练过。
谢宝珠原本没打算邀请杨靖儿等人,实在是气不过她们说她粗俗没文化,跟个大老粗似的,只会舞刀弄棍,做不来文雅之事,这才想借筹备及笄宴之事让她们瞧瞧,她们这些燕京贵女能做的事,她这个从边塞来的谢二也会做。
杨靖儿先是看了一眼顾桑,许是在顾桑手头上吃过亏,没有率先发难,而是横眉扫了一眼长桌,嫌弃道:“就这?确实招待不周。”
杨靖儿从碟盘里拿起一块牛乳馍饼瞧了瞧,又随手扔到桌面上,嫌恶地擦了擦手:“这种粗陋的东西,就是我家的猫崽子都不吃,拿这种东西招待贵客,未免太过敷衍,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待客之道?”
方才那些奉承的姑娘们大多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奉承归奉承,无伤大雅,可为着杨靖儿同谢宝珠作对,落个文臣之女看不起武将之女的恶名可就划不着,虽然大家自恃清高有轻视武将之女的嫌疑,可都是放在心里,并不会真的傻到宣诸于台面。
只有以杨靖儿马首是瞻的两位姑娘,跟她沆瀣一气。
“就是,我家虽不是豪门显贵,但只要招待客人,必定拿出十二分的诚意,用最好的吃食款待。”
“上回翩翩家设宴,摆盘,茶点,插花,每一样都是用了十二分心思,既精致好看,又美味可口。可不像谢二,就这些狗都不吃的粗饼来埋汰人呢?说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
“哎!可叹我们精心为你准备的及笄礼,竟只配得你这般对待?”
“可不是,我挑的钗头凤可是跑了三四家铺子,费了不少功夫,早知道就随便选一件得了。”
一唱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