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燃尽的最后一刻,司马骁近乎踉跄着脚步,仓皇赶至悬崖。甫一现身,司马骁就被几名黑衣人持刀团团围住,让他不得再近一步。
他对着顾九卿大喊一声:“九卿。”
闻言,顾九卿虚虚抬眸,眼中似绽放出一抹希冀:“康王殿下,你来了。”
狐媚子。
华贵妃恨恨地唾弃一声,气得要死:“白眼狼!只记得一个顾九卿,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妃?”
想到儿子最先在意的是顾九卿,而非她这个生母,华贵妃心都凉了半截。
听闻华贵妃的斥骂声,司马骁登时愣住,这才发现顾九卿旁边吊着的女人正是华贵妃。
“母妃,你怎么……”
司马骁以为被抓的只有顾九卿。
当时,司马骁一直未能追上顾九卿,就在他焦急万分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堪堪擦着他的身射向树干,箭尾插着一封信。
信上写着,若要心爱的女人平安,便在两炷香之内独自前往悬崖,否则后果自负。
写信的人也没说错,母妃和顾九卿都是他生命中最珍视的女人。
为首的黑衣男人看了一眼将将燃尽的香,道:“康王果然重信守时,没有令我失望。”
司马骁惊怕地望着悬吊崖边的华贵妃和顾九卿,愤怒道:“有什么冲我来,抓两个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就是要我的命,尽管取便是,快放了她们!”
绳子的末端系于树根处,黑衣男人用脚将两根绳子踩在一起,手中长刀比在绳子上,玩味道:“康王何必动怒,我等贱民只想同康王玩个游戏?”
司马骁目露惊恐:“你要做什么?”
黑衣男人道:“二选一,就看康王想要谁活?一死一活,她们的命都掌握在康王手里。”
司马骁攥紧拳头,疯狂吼道:“我不选,我要她们都活。”
顾九卿狭长的凤眸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讥讽。
黑衣男人也不废话,长刀狠狠往绳子上划了一下,狠戾道:“不选,那就谁都别想活!”
本就不粗的绳索顿时出现一道裂痕。
“住手,住手!我选,我选!”司马骁跪在地上,濒临崩溃地大喊。
华贵妃晃荡着身体,流着眼泪哭道:“骁儿,救我,快救母妃!母妃生养你一场,你不能不管母妃。母妃害怕,母妃还没亲眼看见你娶妻生子,母妃还没抱过孙儿……”
耳旁是华贵妃一阵阵惊哭,司马骁却只是呆呆地望向顾九卿,他看着悬崖上空那抹清傲的白衣身影,想到下午他们还在林间漫步学骑马,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转瞬就要面对生死抉择。
一个是生养他的母妃,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女子。
选谁,放弃谁,都让他心痛如绞。
顾九卿抬起眸眼,深深地看着司马骁,眼里的光慢慢变得死寂。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惨绝:“康王,不必顾忌我。”
只一句,司马骁心痛的几欲窒息。
“看来康王谁都不想选?”黑衣男人将刀锋再次对准绳索,一边慢慢地割绳子,一边继续逼迫司马骁,“我只数三声,这是最后的机会。”
“三、二……”黑衣男人故意停顿了一下,“一。”
当最后一声落下时,如愿听到司马骁的选择。
“我选她。”司马骁不敢看顾九卿,无力地抬手指了指华贵妃的方向,“放了我母妃!”
华贵妃浑身瘫软地松了口气。
黑衣男人看了眼面色痛苦的司马骁,阴森笑道:“看来康王已经做出了选择,我自当也信守承诺,放了贵妃娘娘。”
说完,便用刀子割断拴着顾九卿的那道绳索。
“不要!”司马骁心神俱裂,疯了般想要突围救人。
旁边草丛里猛地窜出一道娇小的身影,在顾九卿坠落的瞬间,扑到悬崖边拽住了绳子,崖边的石子纷纷滚落至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顾桑的身子也跟着往下坠,在脚尖离地的刹那,被迅速扑过来的另一道身影抓住了脚。
顾九卿双手被绳子捆缚,仍旧悬空在树下,顾桑大半身子坠在峭壁紧紧地抓住绳子,而她则被侯天昊死死抓住。
顾九卿深深地望了一眼顾桑,目光落在她被绳子勒住点点血迹的手上,眸光略沉。
“可恶!”
黑衣男人举刀便要砍向坠在悬崖边的一男一女, 却被破空而来的匕首生生截住。
危急时刻,司马睿总算找了过来。
入眼唯有悬吊于深渊之上的顾九卿,仅有细长的绳索承受着心上人全部的重量, 司马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火急火燎地去救人。
侍卫刘尚则飞身上前缠住为首的黑衣男人。
司马骁见来了帮手, 顿时精神大震,一把夺过就近黑衣人的刀刃,疯了般不要命似的同围困他的黑衣人缠斗起来。
司马骁拳脚功夫不高,但在大受刺激的情况下,愣是杀红了眼, 身中两刀都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周身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戾气。
只攻不守,身中两刀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他的痛苦,减轻他为母放弃挚爱的悔痛。
顾九卿坠落的刹那,他心中骤然失去生志,甚至想陪她一起死。
情势瞬间逆转。
林间火光闪烁,大批御林军急速往这边赶来。
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慌乱道:“撤!”
话落,就被刘尚卸掉兵器一剑架在脖子上,脸上的面巾也被扯下。
黑衣人自觉暴露, 正要咬毒自尽,又被刘尚眼疾手快地卸掉下巴。
黑衣人:“……”
哪怕侯天昊在身后抓着她,顾桑依旧觉得绳子的力道几乎全部坠在她手心,犹如刀子割肉般, 疼的她双手几欲被勒断,峭壁的石子摩擦着她的身子, 每一寸肌肤都渗出火灼的疼痛感,她一直咬着后牙槽死撑着,这般龇牙咧嘴的模样比生死悬于一线的顾九卿更惨。
顾九卿只是双手被绳索磨破了皮肉而已,这点子疼痛对他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饶是如此,顾桑余光瞥见快速奔过来的司马睿,竟然还不忘说一句:“六皇子,不用管我,先救我大姐姐。”
司马睿脚步一顿:“……”
本来也没打算管。
顾九卿暗嗤:傻子。
侯天昊则死绷着脸,气骂出声:“傻子!”
顾桑咬着牙,和着嘴里的血沫星子,一字字道:“大姐姐,你放心,你安全之前,我一定不会放手。只要大姐姐平安无事,我……”
“闭嘴!”侯天昊气得面色涨成了猪肝脸,怒火蹭蹭往头顶冒,“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了!”
就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
顾桑:“……”
她只是想,罪总要受得更值些。
趁此机会,在女主面前将愧疚感和信任感刷到顶峰。
生死之间,最容易交付信任。
司马睿小心翼翼地踩在树干上,满心满眼只看得见顾九卿,看见她手腕上的鲜血,心疼的要死。面对身负他人婚盟的白月光,纵有千言万语,却囿于时机场合,一字都未能说出。
甚至,为了顾九卿清誉着想,必须恪守男女大妨,尽量避免触碰到她的身子。
“顾大姑娘,事急从权,冒犯了。”
顾九卿淡漠地‘嗯’了一声,在司马睿即将抱住他时,双手的绳索悄然松开,顾九卿的身子急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