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卿细嚼慢咽地吃下枣子, 淡淡地对司马睿道:“谢殿下关心。”
听得顾九卿有气无力的声音,司马睿更心疼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受伤, 没有第一时间护住你,终是我的错。你放心,日后我若再置你于险境,就叫我天打雷劈。”
顾桑听得直翻白眼。
之前还跟她吵,女主是因她而受伤,这会儿女主醒了,倒又成了为他受伤。
呵,真不要脸。
“与你无关,这是我的选择。”
顾九卿眉宇间掠过一丝恹沉,不愿听司马睿诉衷肠的废话,遂转移了话题,“殿下最近忙些什么?”
有顾桑这个第三者在场,司马睿也不便同顾九卿说些腻歪的话,便扯了张凳子坐下,将自己近日忙的公务事无巨细地都说了。
诸如吕良史被抓捕归案,当地文官集团跟过吕康两反贼的大批党羽被下狱,唯有被策反的一些官吏功过相抵,既往不咎,还有朝堂对百姓士兵的安抚政策,以及清查官商勾连等等。
每日约见的官员豪绅都快将门槛踏破,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
“雍州乱局得以顺利解决,合该都是你的功劳。但我给父皇的奏折却没有如实陈诉,说你以身为质刺杀康守义等,皆是你我二人合谋演的一场戏。这件事,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九卿可会怪我?”
事关奏折一事,司马睿本就心虚,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如果顾九卿从旁人嘴里知晓内情,恐怕误会自己。
然而,司马睿又害怕顾九卿真生气,将其全部推到方诸身上,快速说道,“不过,这并非我的本意,全是方先生的意思,是他拦了我原本写的折子。”
顾九卿面上并无任何不满:“方先生的建议甚为妥帖,殿下做的很对。我不过一介弱女子,不需要这些功劳,只要你将雍州这摊子乱麻肃清即可。”
“我知道你体恤我,终归是我占了你的功劳。九卿放心,他日我必补偿于你,就算父皇不清楚雍州困局得解的真正原委,但我心里一清二楚。” 司马睿一脸痴情地保证道。
顾桑搓搓手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合时宜地又递给顾九卿一颗枣子,打破这份暧昧中又带着一丝莫名诡异的气氛。
顾九卿捻着手上的红枣,说:“来日方长,殿下正事要紧。待殿下早日将雍州诸事妥善解决,届时一道回京。”
回京路程至少半个月,有的是时间与顾九卿朝夕相处。
司马睿激动的心花怒放:“好,都听你的。”
顾桑:“……”
心道,到时有你男主哭的。
躲在不远处花田里的郝无名,亦是看的连连咋舌,简直没眼看,又忍不住捂着眼睛偷看。
嘿,六皇子,等你知道顾九卿的身份,怕是要哭死咯。
司马睿哭不哭的尚未到,但顾桑哭的时候却要到了。
翌日。
顾桑用过早膳,趁着顾九卿泡药浴的时候,准备将百姓送过来的新鲜莲子做成红枣莲糕,不想温泉山庄又来了四位客人。
分别是顾显武和顾明崇两父子,以及李东阳和李子舆两父子。
顾显武和李东阳贩卖粮食入雍州,有着同被郑广和欺骗囚禁的经历,原本不相熟的两人很快熟识起来。又因李家娶了顾皎为新妇,两家算得上是亲眷,故而两家人的关系又进一步。
顾显武和李东阳得以解困,亦是得益于顾九卿的缘故。
两家都是商贾,最不缺的就是银钱,遂带了大量调养身子的名贵药材,灵芝人参都是百年以上。原本李家人还想带几位雍州城的名医专门为顾九卿调理,务求不落下病根。
但是,顾明崇说,顾九卿身边已经有了绝好的名医,李家人方才打消念头。
顾桑从厨房出来,先回屋净手洗面,方才移步待客的花厅。
山庄里就只有陌花与梅沁两个上不得台面的正经丫鬟,其余新添置的都是些粗使的洒扫婆子丫鬟,没干过侍奉客人的活儿。陌花此刻应在帮女主泡温泉药浴,唯有梅沁侍奉在花厅。
桌上已经摆了茶果点心。
四人就此趟雍州行,唏嘘不已。
李东阳比顾显武年长两岁,称其为老弟。
“顾老弟,我们被郑广和这个老混账骗惨了,如果雍州真被吕康那两老贼占据,不狠狠脱层皮恐性命难保。”
郑广和这老东西,竟暗地里早就沦为反贼的爪牙。
顾显武想到自己被困一月,亦是后怕不已:“谁说不是,来之前谁能想到他们会造反?万幸,有惊无险。我听说一些家底薄弱的被关在牢房里,有的不听话直接就被吕良史给杀了,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顾明崇混在蓟州的兵士中入的城,亲见了康守义对百姓惨无人道的杀戮,愤愤不平道:“尤其是那康守义,竟将屠刀对准了手无寸铁的百姓,那老贼为了自保,什么丧心病狂的事都做得出来,天理难容,失道寡助。”
李东阳接过话,怒道:“这么多年,吕康两老贼在雍州只手遮天,排除异己,被他们祸祸的无辜者不知凡几,那些被吕良史霸占的良家女子何其可怜。我听说这狗东西竟还惦记着顾大姑娘……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得亏六皇子和顾大姑娘力挽狂澜,将这群财狼之辈铲除,保全了雍州。”
李子舆看了一眼李东阳,端起茶盏,啧啧赞道:“确实力挽狂澜。”
不过好像没六皇子什么事儿。
顾桑甫一出现,四人便停了话题,几道视线皆朝她看过去,众人面上讨伐反贼的愤慨瞬间转为和颜悦色。
来的是顾桑,并没看见顾九卿。
几人脸色未变。
顾桑提裙踏入花厅,依次向四人见了礼,方道:“请稍等片刻,大姐姐过会儿便到。”
顾显武道:“你大姐姐身上有伤,我们等着便是。都是自家人,不存在这些虚礼。”
说罢,便让下人递上来一个精美无双的长匣子。
顾显武将匣子转递给顾桑,亲慈道:“你就是三姑娘顾桑,对不?二叔是个大老粗儿,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就随便挑选了几颗不值钱的珠子,作为见面礼,莫要嫌弃二叔囊中羞涩。”
瞧这凡尔赛的,总不可能是几颗不值钱的玻璃珠?
“侄女谢过二叔厚爱。”顾桑双手接过,将匣子递给旁边的梅沁,眉眼含笑,仪态落落大方。
顾显武目露赞许,俏生生的小姑娘,全然没有一丝小家子气,哪儿像传言中的那般不堪。
挺乖的小姑娘,比顾静自信,毫不怯场。
李东阳自也备了见面礼,将一个四四方方的漆金黑匣子递给她,笑道:“三姑娘,伯父也没备什么好东西,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拿去随便玩。”
这四方盒子竟比长匣子还要沉上许多。
若非不妥,她还真想看看长辈们眼中不值钱的礼物、倒底有多不值钱。
顾桑让梅沁将匣子收起来,对着李东阳规规矩矩地道了声谢。
顾显武身为顾桑的正经长辈,实则并不太关注燕京这位三姑娘的情况,顾显宗这位兄长也甚少在家书中提及过,相比之下,他更熟悉的是顾九卿和顾皎,一个是兄长看重的嫡长女,一个是兄长的心头好爱女。
但顾显武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逢人自带三分笑,也不会冷场,便以一个长辈的姿态问询了顾桑家中嫡母父亲的身体状况,以及顾桑在麓州的吃喝玩乐可尽兴。
李东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