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软的站不住,只好把全身重量都交给他,“他会游水,棠家祖母在世时偏疼他,给过他一个温泉庄子,他在温泉里学会的游水。倘若是打定主意寻死,必不会选择跳河,既是他主动跳的,那就是装疯吓唬人,跳河逃了。他这人,睚眦必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没死,必会想方设法回来报复我们。前世那杯毒酒,毒/药是他给的,后来,我又从他嘴里得知,他投靠了别人,毒死你,一则是为他的私心,二则也因为你挡了别人的路。他现在跳河逃了,我担心他是否又和前世提携他上位的那人勾连上了。”
蒙炎痴迷的闻她体香,逗她道:“我死了正好,你守着儿子,坐好你的国夫人,还不用面对我这让你讨厌的老色胚,日子越发有过头了。”
荔水遥蓦的抓住他粗粝的手指,气恼道:“你说的也是,没了你,我再偷着养一二面首,啊——”
蒙炎蓦的将她身子转过来,抵在窗台上,抱着她腿弯,冷笑,“敢在这时候说这话,凭你这小东西哭死,我也不饶了!”
荔水遥怕了,慌忙搂着他脖子,红着眼圈道:“是你不把我说的话当回事的,你欺负我,你凶我。”
说着就小声哭啼起来。
蒙炎不上当,满弓上弦,已是一箭穿透,毫不怜惜,凶狠道:“重活一世,再若被人弄死了,我这骠骑大将军的军衔也不要了,拉着你一块烧成灰,随风扬了便是。何况,前世倘若不是你给我使美人计,你喂我喝,谁又能弄死我。”
这会儿真的要化掉了,控制不住的啼泣求饶。
蒙炎不为所动,只把窗户关了,在她颈窝里深嗅,“今生,我只认死在你身上,死也瞑目。”
这边厢,雪夜迷情,远在城郊,某处高墙义庄之内,一口口薄皮棺材堆满大堂,有些棺材盖子是合拢的,有些是敞开的,腐烂的尸体躺在里头,散发着活人难以忍受的臭味儿。
棠长陵从其中一口棺材里醒来,睁眼就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在俯视他,他的心脏被吓的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就听“恶鬼”开口说话了。
“你认识兰溪居士吗?”
“是你允诺,要帮我报仇?”棠长陵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扶着棺材坐起来,这才看清了说话的人,不是恶鬼,而是戴着一面傩戏的恶鬼面具的人。
傩戏,恶鬼面具……棠长陵蓦的想起一则坊间传闻,倏忽激动起来,“你是、你是魏王?!”
魏王重重一拍棺材盖子,不耐烦的道:“你认识兰溪居士吗?”
“兰溪居士?”棠长陵心念斗转,试探道:“我有一个表妹,现如今是镇国公夫人,她有一枚青玉印章,落款便是这四个字。”
魏王点点头,伸出一指指向他的残疾之处,“被蒙炎切成內侍了?”
棠长陵脸上立时露出阴鸷的神色,“我与蒙狗贼,不共戴天!”
魏王龇牙一笑,“今夜下一步闲棋。”
“魏王何意?”
“你是他厌恶的,我就要把你扶起来。”魏王捏起棠长陵的脸,“大內侍里面有几个很喜欢像你这样细皮嫩肉,长相俊美的男娈,我送你进宫,你要想报仇就自己往上爬。”
棠长陵呆了呆,忽的开始笑,又高高撅起屁股,趴在棺材里大哭。
等他发完疯,重新坐起来,抬起那只完好的手,一捏就捏出一个兰花指,阴柔媚笑,“进宫好,那是最靠近皇权的地方。”
棠长陵又缓缓举起自己的断手,“但是,只要有人告发,凭我的脸和这只断手,蒙炎很快就会发现我,他容不得我往上爬。”
“好办,我这义庄里有一群匠人,日日钻研的就是如何把人弄好看。”
魏王说完,背着手径自走了。
正在棠长陵不明所以时,大门处就被一群头戴白纱帽,蒙着白布巾的人堵满了,他们身上穿着一样的夹棉圆领白袍,胖瘦不一,但是露在外面的眼睛盯着他看时,却无端令他心生恐惧,拔腿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