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我老婆没奶水，孩子饿得嗷嗷哭，生出来五斤，都满月了，还没六斤，瘦得跟耗子一样，都怪我没用，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我是个废物啊……”

马三说得情真意切，泪水直流，还将自己胸口敲得梆梆响，水警的眼神都露出同情，心里怪不好受。

“肯定会好起来的，要有信心！”

一个年纪大点的水警出声安慰，还从口袋里拿出几块钱，硬塞给马三，“拿去给孩子买奶粉，苦什么都不能苦了孩子。”

其他水警也都掏出钱，要塞给马三。

马三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表演下去，他在海上演了这么多场戏，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实诚的同志，这钱他也不好意思拿啊。

“领导，你们工资不高，都是血汗钱，我不能要，我相信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我有信心的！”

马三坚决不肯收，他跑一趟船挣的钱，比这几个水警一年的工资都多。

“收着吧！”

几个水警将钱塞进马三口袋里，准备回巡逻船，看起来没什么疑点。

船舱里传出一点细微的声音，水警警觉回头，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马三心里一咯噔，他听出来了，是那病怏怏的男孩在咳嗽，天灵灵地灵灵，可千万别再咳了。

船舱下面。

男孩死死捂住嘴，苍白的脸胀成了紫红色，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憋气，可喉咙却越来越痒，他真的快憋不住了。

暗舱里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到越来越急的喘息声，大家都十分恐慌，担心男孩咳嗽引来水警，他们被抓走要坐牢不说，香江也去不成了。

这趟船票挖空了家里的存款，上船前马三就说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票钱一概不退，他们再拿不出钱买票了。

唐念念和沈枭都能夜视，男孩痛苦的表情都看见了，也看到和男孩一起的姑娘，面露焦急，但很快又下定决心。

女孩咬住嘴唇，将弟弟的头按在她怀里，用了很大的力气，

男孩只是挣扎了几下，很快安静下来，任由姐姐按着他，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其他人都松了口气，暗暗祈祷水警没发现，赶紧走。

上面的水警确实走了，也是巧了，他们听到声响时，正好一条鱼从桶里蹦了出来，落在甲板上，拍得啪啪响。

水警以为之前的动静也是鱼弄出来的，便打消了怀疑，让马三掉头回内陆，别再靠近对岸，马三唯唯诺诺地答应了。

等巡逻船开走后，马三脸上低声下气的笑容立刻消失，又变成了果决狠厉的表情，他并没掉头，也没叫甲板下的人出来，加足马力朝对岸开过去。

甲板下的女孩邓茉莉，还紧紧按着弟弟，她不知道水警离开了，马三没通知他们出来，她只能死死按着。

因为他们如果抓回去，肯定死路一条，弟弟的身体要用进口药，还要吃高级补品，内陆买不到进口药，就算有，她也买不起。

她想带弟弟去香江找爸爸，妈妈说爷爷有钱，找到爸爸就有钱给弟弟治病了。

“水警走了，再不松开他要闷死了。”

唐念念出声提醒，男孩脸色青紫，呼吸微不可闻，她并没夸张。

“你别说话呀，引来水警怎么办，马师傅都没让我们出去，你怎么知道水警走了？”

“都别说话了，到了对岸想怎么说都行，现在都憋着！”

其他人都安静了，只是表情悻悻的，觉得他们太倒霉，和个病怏子坐一条船，可千万别连累他们。

邓茉莉松开了手，她看不见，摸索着在弟弟鼻下试探，呼吸都快断了，她赶紧在弟弟胸口揉搓顺气，哽咽叫道：“小桦你醒醒，别吓姐姐。”

男孩紧闭着眼睛，脸上还是青紫色，并没好转。

船撞了下，靠岸了。

甲板被掀开，一道咸湿的风钻了进来，马三叫道：“出来吧！”

“终于到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哈哈哈哈……”

钻出甲板，这些人踩在沙滩上，深深地吸了口咸咸的空气，然后一个个像疯癫了般，哭着笑着跳着，还有几个人跪了下来，面朝内陆方向，虔诚地磕了几个头，等起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邓茉莉在给弟弟做人工呼吸，她手法还算专业，锲而不舍地做着，很快就就累得没力气了，但她并没放弃，咬着牙继续按压。

“小桦你坚持下去，马上就能找到爸爸，就有钱给你治病了，姐姐答应你找爸爸，姐姐做到了，你答应姐姐要好好的，你也要做到，不可以食言……”

邓茉莉一边哭一边按压，她的手疼得没知觉了，泪水滴在弟弟的脸上。

马三拿了些清水喂进弟弟嘴里，还拿出人丹喂了几粒，他以为弟弟中暑了，吃人丹应该管用。

“你力气太小，我来！”

唐念念将朱茉莉拉了起来，接替她按压，她手法很专业，力气也大，而且在姐姐的急救下，男孩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再加上唐念念，男孩的脸色越来越正常。

一个传说中的女大佬

“咳咳……”

男孩咳出了声，大家都面露喜色，欣喜道：“醒了，没事了！”

虽然之前埋怨过男孩，但现在安全了，他们也希望男孩能活下来，姐弟俩看着怪造孽的。

男孩睁开眼，眼珠转了转，最后定焦在姐姐身上，虚弱叫道：“姐姐，我……我没食言！”

“小桦！”

邓茉莉激动地抱着弟弟，又哭又笑。

马三这时说道：“诸位，祝你们前程万里，我回去了！”

“谢谢马师傅啊，路上小心！”

大家都挺感激马三，收费是贵了些，但确实靠谱。

马三跳上船，很快远离了岸边，消失在大海中。

“我先走一步了，后会有期！”

“我也要走了，日后再联系啊！”

“再会！”

这些人在香江这边都有亲戚朋友，有落脚地，不多时就走光了，还剩下邓茉莉姐弟，唐念念和沈枭。

“姐姐，我们去哪里找爸爸？”邓桦小声问。

“进了城再打听。”

邓茉莉心里也没底，她只知道爸爸的名字，还知道爷爷很有钱，刚解放全家就去了香江，但爸爸在香江住了几年，又回了沪城。

认识了妈妈，生下她和弟弟，在弟弟一岁时，爸爸偷偷跑了，留下一封信，说要去香江找爷爷，还说会给家里寄钱。

头两年倒寄了些钱，可之后就再没消息了，她家还因为有海外关系被打成了右派，妈妈被剃阴阳头，还挂牌子游街，她和弟弟在学校里也被欺负孤立，每一天都过得如履薄冰。

邓茉莉眼里都是恨，她恨没有担当的父亲，恨这个混账世道，她这次来香江，除了给弟弟治病外，还要讨回父亲欠他们的债。

唐念念将她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是个果决狠辣的，挺有意思。

“姑娘，我叫邓茉莉，谢谢你救我弟弟！”

邓茉莉牵着弟弟走了过来，说完就拽着弟弟跪了下去，咚咚地磕了三个头。

之前在甲板下面，如果不是这漂亮姑娘出声，她肯定会一直按着弟弟直到靠岸，按这么长时间，弟弟说不定……

邓茉莉一阵后怕，救命之恩肯定要报答。

“我现在没能力报答，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