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是莱瓦汀的话。
莱瓦汀的双唇动了动。
他的瞳孔中映射出死前最后的光景。
如果是莱瓦汀的话——
他唯一的一个遗憾仅仅只有。
“…………我还想回去,写完那一个故事。”
明明那个结局那么棒……结果却没能写完。
………………
…………
……
“然后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并且变成超级糟糕,黏糊糊的一团东西了!如果不是借用普尼尔的附带能力给我构筑出新的身体的话,光是凭借黑泥状态我大概活不过一天。”
庄司伦世用轻描淡写的口吻,结束了所有的回忆。
太宰治其实从中途中,就从庄司伦世的叙述过程明白了前因后果的串联关系,“遗迹里面的机关,如果换一个人来的话会非常简单就攻破了吧。”
庄司伦世回以肯定的答复:“无论是库洛洛、或者侠客,甚至西索他们过去,如果非要试探,大概也就试探个一两次就轻而易举过去了那个机关了。某种程度来说,笨蛋很适合过那个遗迹,无伤过去也说不定。”
但唯独对莱瓦汀来说不是的。
机关发出问答的时候,他会进行一轮攻击,如果正面用肉体承受镭射的话八成不死也残,因此只能够躲开。
无论是用圆来侦查,又或者是用硬防御,这些都不可避免使用到念。
但是。
莱瓦汀立下了誓约。
只要使用念就不能够说真话。
太宰治奇怪地问:“虽然有誓约存在,但当时的你并不知道违反誓约有那么大的问题,为什么你不说?当时的你应该和现在并不像现在有强制性的限制存在吧?”
庄司伦世缄默片刻。
“你什么时候见到骗子会主动说出真话?”
誓约是一方面。
但莱瓦汀本人的意志也是一方面。
原因非常简单。
莱瓦汀当时只是非常单纯的不爽以及叛逆。
独属于骗子本人的美学,这种被按着头应允的忤逆感,是莱瓦汀不能够容忍的。
庄司伦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都没有半点掩饰,罕见的眉毛微微皱起,整张脸都写着不爽。
“而且最后的遗言居然是因为小说没写完……而且还因为这一句话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太宰治的表情微妙,虽然明知道不适时宜,但太宰治最后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你执着的点真的很奇怪。”
因为不爽所以骗子无论如何都不想屈服于机关说出真话,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机器人,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结果还是坚持到最后。
但唯独在面对自己的小说时,又是超乎想象的诚实。
“双重标准?”
太宰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词汇。
庄司伦世的手指曲起,他的神情柔软。
他不认为自己想要写完一本小说是一件可耻的事情,那一句话是他发自肺腑,打从心底想要说出的真话。
所以哪怕现在,庄司伦世对于过去的所作所为,也仍然是一句理直气壮的话语。
“至少我不后悔。”
【但很丢人。】
普尼尔冷不丁地开口说。
庄司伦世:“………………”
他沉默地把普尼尔一把拽下来按在了地上。
普尼尔:?
妈的,恼羞成怒是吧。
莱瓦汀不愿意说出真话。
莱瓦汀因为说出了真话违背了誓约。
莱瓦汀变成了庄司伦世。
执着点真的很奇怪。
太宰治打从心底地这样认为。
奇怪到甚至让人觉得同情的心理都没有,最多也就只能为他感叹一句运气真的很差。
奇怪的骗子美学。
奇怪的家伙。
奇怪的执着点。
让人觉得奇怪的地方真的多如牛毛。
因为奇怪的东西坚持撒谎到最后了。
太宰治却从冰箱的反射面中看到了他扬起的笑容,他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脸颊,冰箱里面的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毫无疑问,反射面的太宰治正是他本人。
太宰治曲起腿,手臂放置在了膝盖上,半只手臂遮掩住了他的神情。
骗子的真话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吗?
“这就是前后因果了,后面的事情就几乎知道。”
太宰治本来就想从庄司伦世的身上挖掘出如何中诅咒的前因后果,他万万没有想到连能力体系、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都一并了解。
但这些故事对于说明前因后果来说,是存在一定的必要性的。
庄司伦世对誓约倒没有什么迁怒,毕竟是他率先违反。
“如你所见,我人生的后面完全是为了解除……”
熟悉的字眼即将从舌头尖蹦出。
但此时此刻庄司伦世却陷入了一段沉默之中。
纵然,他解说过去是为了告知太宰治前因后果,真相也如他所想象的一并说出来。
同时,庄司伦世再一次对过去进行了一段整合。
【我人生的后面完全是为了接触诅咒而活着的。】
应付他人无比熟悉的字句已经在舌头上跃跃欲试了。
——诅咒?
——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