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姜玫这罪臣之女的身份,因为她怀有身子,他不想和其计较。却不承想这人竟如此天真,竟然还妄想拿皇嗣给她父亲求情。
皇嗣是皇室之人,她父亲是乱臣贼子。怎可一同提及?
她若是知道分寸,回了惠竹阁,他能当这事没发生过,这也是给肚子里的孩子面子。可若是长跪不起,把皇嗣跪没了。他连着姜玫一同收拾。
喻宁看了一眼皇上的神情,不知皇上想到什么。
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也赶紧退出了长信殿。
殿外,看到喻宁出来的姜玫,神情卑微哀求道:“公公,皇上……”
喻宁装出一副抱歉的模样,对她摇了摇头。
姜玫神情微恸,跌坐在地。
她跪地已将近半个时辰,寒风凛冽,地砖上的寒意也从她的骨缝中袭进,她已感到下腹微痛,但她不能退。
想到了如今在刑部地牢的父亲,身下想必也是她膝下地砖般的冰寒。身为江家的女儿,如果此时置自己的父母于不顾,那就真的没有人会救他们了。
还有,这后宫的消息传得飞快。她今日在御前长跪不起一事既然已经做了,若是什么都没得到就收了手难免会被阖宫讥笑。
事情已经做出,什么都得不到就只会更亏。
再说她母家做了这等事情,她就算把孩子生下来,她的位份也不可能像宜妃那般水涨船高,最多也就是升成嫔位,不过嫔位也好,美人也罢。都不是能养皇嗣的位置。她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如今已经被架在了这里,那若是自己爬下来,她在这宫里就不用活了。只能希冀皇上心软,她跪在地上,只能恳求皇上心软。
而殿内的楚恒和楚闻之二人都明白,喻宁没有再进来,想来那惠美人还没离开。二人默契地不用开口就开始了磨磨唧唧的商量。
楚闻之是想亲眼看到事情结束。楚恒是不想让楚闻之走,不想独自面对这外头的纠结。若是真的孩子没了,他还能拿楚闻之当个借口。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磨蹭地还是把事情商量完了。
楚闻之也没了再待下去的理由,总不能说外面有个有身孕的嫔妃跪着,他拉着皇上手谈一局。虽然…看他这好皇侄的意思,若是他真的提了这人绝对不会拒绝。但他可不想真让楚恒拉自己垫背。
说了要走,楚恒自然也没理由拦他,只得放人。
而就在此时,长信店的暖帘被人掀开。
是喻宁。
无论是楚恒还是楚闻之,动作都慢了下来,想听听是不是惠美人退缩了。
一个期盼她能赶紧打道回府,一个希冀她可千万别打道回府。
可喻宁说的却不是这事,“皇上,宜妃娘娘来了。”
楚恒顿了顿,“惠美人怎么样了?”
“回皇上,还跟外头跪着呢。”
听这话楚恒更是一阵的火,“不用管她,让宜安进来。”
楚闻之挑挑眉,调笑道“皇上要会佳人,那皇叔就不打扰雅兴了。”
这开他玩笑的话才让楚恒的心情没那么生气。
楚闻之出了殿门,就看到了喻宁正望着一个方向,他顺着这视线望去,是宜安正对跪地的惠美人说着什么。
又想到了喻宁在御前的表现。心里冷哼一声。
等他控制了朝堂,新帝身边可不能有这么聪明的奴才。
他路过喻宁,往外走去,“见过宜妃娘娘。”
“见过襄王殿下,”
宜安也微微屈膝,上次他二人见面时,她还是小小贵嫔,如今却已经升了从二品的妃位。
宜安的封号是宜字,可以说宜室宜家,但也可以解释是拿她本身名字中的字用来做封号。
那时她刚封宝林就有了封号,可以说皇上并不在意是什么字,而是想恶心恶心后宫其他人。
可如今她已经是妃位,且宠冠后宫,又是唯一皇子的生母。按理说封妃之时就该换个封号。三妃之号除了贤妃外还有德与淑二字。可宜安的封号却依旧如此,且皇上看着也不像要冷落宜安的样子。
所有人都猜测,只怕妃位不是皇上眼中宜安的终点。怕是贵妃、甚至皇贵妃才算为止。既然升了那等位置,封号是什么就不再重要了。
宜安自己也明白楚恒的想法,可她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又扫了眼正跪地的惠美人,对襄王笑了笑,接过了一旁验过无误的食盒,缓步走到了长信殿内。
而楚闻之的视线也随着宜安的脚步望向长信殿。
结果宜安身影还未进殿,他就被一个深蓝色的太监服挡住了视线。
楚闻之轻笑一声,转身走了。
这喻宁还真是不能留。
宜安进了殿就看到了正烦闷不堪的楚恒,装模作样行了个礼,没等楚恒说什么就起了身。把食盒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一碗汤。
“妾身想着天日渐寒,特意用小厨房炖的汤,皇上尝尝?”
这是宜安在去坤宁宫前,特意吩咐了宫里的下人在小厨房炖的汤。不是她自己做的,但她觉得楚恒应也没时间管这个。
在让喻宁通传之前,她就早问清了来龙去脉,以及这惠美人跪下的时间。
一个时辰过去了,惠美人能坚持这么久也确实让她刮目相看,不过自己来得也正是时候。这等寒风的天气,想必再有半个时辰,这孩子自然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