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屏幕上“母亲”的衣冠冢,余刚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唐锋冷冷道:“我们马上就会掩埋你母亲的尸骨,你确定要当着她的面做这些事情吗?”
一时间,整个车内死寂一片,就只有耳麦里不断传来指挥车上屠邵东焦急的声音:“老徐受伤了赶紧让他下车!”
余光里瞥见徐长青捂着胳膊的指缝里满是血色,唐锋深吸口气:“余刚,我在这儿陪着你看完你母亲下葬,你放人质下去……她刚刚只是想要要回自己的孩子,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噩梦,你难道不能理解这种心情吗?”
余刚一怔,就在同时,他脚下的女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头上的鲜血流在地板上,徐长青忍痛道:“你和你母亲分开了,你难道要在别人身上重复这件事吗?”
闻言,余刚的脸色又白了一截,随即握刀的手缓缓垂下,像是在沉思,而徐长青见状立刻上前,矮身拉住女人的脚踝,准备将她一点点拖过来。
“妈妈……”
藏在唐锋背后的女孩儿经历了整整一夜的惊魂,如今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而就在徐长青将人拖动了一半的时候,忽然,余刚一脚踏住了女人的胳膊,冷声道:“我要看到我妈下葬,否则谁都别想走。”
“好,我陪你看,你放他们走。”
唐锋点点头,竟是毫不犹豫地一步跨过了女人的身体,直接站到了余刚的面前举起了平板:“我人在这儿,他们不管怎么样也会把你母亲好好安葬,你不用担心。”
“老唐你干什么!”
这下耳麦里郝雪峰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唐锋感到余刚冰冷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按紧耳麦轻声道:“你们安静一点……按之前说的,把衣冠冢挖开,把李桂华的尸骨好好安葬。”
说罢,唐锋扭头看向徐长青,目光十分决然,后者立刻会意地将女人从地上抱起来,在唐锋的掩护下带着孩子快速下了车。
时间指向十一点四十。
随着几人的脚步声远了,车上也终于只剩下唐锋和余刚两个人,唐锋深吸口气:“我答应过你,要让你母亲好好安葬,你准备好了吗?准备好的话我现在就让他们开始挖。”
“……好。”
余刚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屏幕,此时似乎已然不在乎任何其他的事,而唐锋见状捏住汗湿的手心,努力又将平板拿稳了几分。
“挖。”
他对耳麦里轻声道。
“唐锋是他妈疯了啊!”
与此同时的指挥车上,屠邵东看着监视器里的动静只觉得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他焦虑至极地抓了一把头发,但在眼下这个时刻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虽说人质是都成功解救了,现在却又把唐锋搭了进去,而经历过这个“岔子”,特警方面同样也不敢轻易靠近车子,只能让特警一大队的正副队长埋伏在六十米左右的最佳狙击位,但由于座椅和窗帘的遮挡,如今的视野并不清晰,不能保证一击毙命。
徐长青接受完包扎,脸色惨白地看着监视器:“也怪我……我没想到当时说的话会刺激到人质……资料里说她女儿之前曾经被前夫家暴到住院,所以那句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很可能勾起了她过去的阴影……”
“谁都想不到……”
郝雪峰如今去想,07 年最终会发生意外也是因为人质的情绪忽然崩溃,而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那一幕发生的时候,屠邵东的脸色瞬间白的像张纸。
“他妈妈就是拴着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张宏眉头紧皱,“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屏幕身上,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接近车子。”
“现在这个阶段不行。”闻言,徐长青立刻捂着胳膊摇头,“他之前之所以攻击人质也是因为觉得人质阻挠了他看到母亲下葬的仪式……现阶段是他最敏感的时候,一旦发现警方接近,他可能会觉得整个仪式都是假的,到时候恐怕会鱼死网破。”
一想到唐锋就站在离刀不足半米远的地方,屠邵东脑子里那些被药物压制下去的不祥回忆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他的胸口剧烈起伏,郝雪峰见状用力抓住他的胳膊:“老唐不会有事,这一次我也在,绝不会让上次的事发生……你别慌。”
“……好。”
郝雪峰的语气沉静,一瞬间,竟让屠邵东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思也平静下来,他再次将视线投向监控。
民警此时抱出了衣冠冢里余刚亲手埋下的瓷罐,那里头应该有余刚为母亲买的珍珠项链,而唐锋沉稳的声音透过耳麦清晰地传了过来:“因为还有一些骨骼牵扯到后期的尸检,我们只拿来了右手的指骨还有你母亲当时戴的戒指……之后完成尸检便会火化进行二次安葬的。”
“真是陪着他玩过家家……”
屠邵东咬牙紧盯着直播画面,只见民警们打开瓷罐,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里头的东西铺在白布上……
不知为何,除了项链,里头竟还有一枚胸针和一个更小的罐子。
“怎么还有别的东西?”
郝雪峰一愣,他话音刚落,另一边大巴上的余刚脸色却已经剧变,他死死盯着画面上的东西,嘴唇颤抖着怒吼了一声“你们骗我”,紧跟着还未等唐锋反应,余刚的胳膊已然恶狠狠地勒上了他的脖子!
“老唐!”
在看到余刚暴起的一瞬,屠邵东没有任何犹豫,径直奔下了车,而郝雪峰和一众特警紧随其后,一路上,所有人的耳麦里不断传出车上挣扎打斗的声音还有狙击队的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