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
两具肉身齐齐撞在了楼下坚冷的砖石上。
江淮面无表情帝扯了块衣角,胡乱包扎了一下方才掷出长枪的那只淌血的手,抬头望了眼尚没有反应过来的林若雪,一跃跨下了马,向城楼走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局势转换在电光火石间,林若雪反应过来扒在城墙向下看的时候,双喜还死死地抱着尚在地上抽动的徐青,而他的□□了无声息地,在身下开出了一朵血色的花。
徐立仁在原地一愣,扔掉拐杖,牵着王氏,颤颤巍巍小跑向地上口吐着血沫的徐青。
一旁的双喜已经了无声息,徐青口吐血沫,双目猩红地睁大着双眼,胸膛微微抽动着,直愣愣地望着头顶的一片虚空。
徐立仁知道,此后他那徒儿的名字会永久定在叛国的耻辱柱上,而那支他少年时代在师门挥动过无数次的黑色长枪,此刻正贯穿他的身体,牢牢地钉住了他的肉身。
徐立仁,两泪纵横,踉跄倒在了他的身前,“青儿啊!”
“师…师…”徐青大口抽搐着,王氏将耳朵贴在他的嘴边哭道:“你说什么……”
徐立仁原本老态龙钟,早就听不见这样的低诉了,他长叹一声,伸出手颤颤巍巍合上徐青的眼睛。
“师父知道,这些年师父的身体垮得这样厉害,其实是你暗中做了手脚是不是?”
“养不教,父之过。你今天这样,自有师父的责任,你恨我,师父不怪你。”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悖逆师父从小教你的家国大义,帮着邻国欺负自己的同胞啊!”
徐立仁早已经哭得毫无一派掌门的威严,徐青的身体不动了,就连王氏,都没有听清他最后的那句话。
“师父……青儿知道错了……”
大结局1:醒来
那场雨下了很久。
下到最后, 空中竟然飘飘扬洒起了雪,将逝去之人的血肉,连带着他们的精魂,一起掩埋在了厚重的雪堆之下。
大乾一十四年, 建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帅江淮, 带领十万江家军, 一举攻破白帝城, 成功收复了落月河以北, 被鞑靼割据三十余年的塞上边境。
消息流到京城,说是叛将徐青穷途末路终于被擒, 死于江家军的铁骑下。
此报一出,满城欢呼,城中百姓满面春风奔走相告,那个卖国求荣名字被唾骂千万遍的人,终于付出了应有的代价,据说死后无人敛骨, 实在叫人痛快!
安平侯府的祠堂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据说此人生前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府中下人纷纷好奇议论,这个无名小卒死前到底是立了个什么天大的功劳?竟能叫小侯爷千里迢迢地从白帝城送来牌位, 立在江家众人之间?
何况连他姓什么也不知, 牌位上只刻了简单的两字,叫做“双喜”。
而白帝城内,似乎是因为冬日太冷的缘故,明明一举大获全胜, 但就连亲自坐阵指挥功劳满身的军师刘宁, 都很难高兴起来,对着满山的大学自饮自酌了三日, 放眼望去,只一片茫然的萧索。
闹哄哄登场,茫茫然褪去。
然而到底,人间这场上演了数年的闹剧,在一片新春的爆竹脆响声中,终于是结束了。
林若雪睡了整整三日。
从白帝城回到京城后,她便一个倒挺昏了过去,一直睡到现在。
这三日里,江淮危言恐吓了不知多少个京都的名医,可这些名医哆嗦着腿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句话,无非是什么“姑娘受到惊吓太重”啦,“半年来焦虑过多”啦……
总之在脾气依旧很不好的少将军直抵命门的剑下,众神医还是胆战心惊地坚持林姑娘并无大碍,只是之前在边境的日子忧思过多,将养几日便能醒转。
事实证明,人在性命攸关被恐吓的情况下判断十分准确。
昏过去的第三日,林若雪终于大发慈悲地在床上醒转了。
她醒来的那个午后,阳光薄薄地洒进窗里。
屋内空无一人。她随手抓了手边的外衣披上,扶着额头从床边站起来,摸着门框走到了屋外。
阳光很是晃眼,她被刺得一扑棱,使劲儿拿手遮了遮才勉强适应光线。
这个府邸是皇帝为了褒奖江淮的军功专门赏给他的。林若雪未曾见过,所以人和路都不认识。
也就不知在她晕过去的那几日,朝中风云变幻地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旧皇见着浩浩荡荡领者数十万江家军的江淮出现在城门外,二话没说自请退位传位给新皇。
再比如,前皇贵妃万绮柔在江家军进京的第二日,不知怎么突发恶疾死在了寝宫里。据说死前曾带着阖宫上下,对着已故皇后江文鸳的陵墓方向,叩了整整一十八个响头。
当初在军中提携过江淮的上官仪,主动将帅印传给江淮,而江淮如今,是掌握百万雄兵、名副其实的天下兵马大元帅。
老侯爷江文举带着夫人赵氏回了江南老家,彻底舞文弄墨去了。据说在人杰地灵的江南一带结实了许多文人墨客,每日赏画品诗过得很是悠哉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