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浮动。
大雪纷纷而落,寒气沁人。
凝翠跟着花朝疾步向后厢房走去,银狐风毛一根根吹到面上,夹杂这凌厉的冷风,又痒又痛,花朝却浑然不觉,凝翠偷瞥着她波澜不惊的面色,心头惊跳不已。
走到后院,望着满室通明,花朝却忽的站住脚。
:“公主。”凝翠不安的唤道。
花朝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怔怔立在原地,一双清透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住轩窗。
凝翠疑惑着抬眼望去,只见水红纱窗上映出琛儿淡淡的剪影,他应是坐在窗下出神,那影子一动也不动,不知为何,凝翠就这样看着,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公主什么时辰来的?看身上落了这些雪。”飞红推门出来,见花朝站在门外,拢在身上的金边琵琶银狐斗篷落满了雪,惊呼道,狠狠的剜了凝翠一眼。
凝翠委屈的辩解道:“公主不进去,我能有什么法子?”
:“里头暖和,公主快进去吧。”飞红忙上前搀住花朝,笑道。
花朝却转过脸道:“琛儿,在做什么?”
:“回公主话,小王爷在,在温习功课呢。”飞红脸上的笑意在脸上滞了片刻方道。
花朝点点头,嘱咐道:“既如此,我便不去打扰他了,好生伺候着。”
:“是。”飞红不敢多言。
花朝正欲离去,只听身后琛儿唤道:“姑姑。”
:“怎么出来了?不是在温书吗?”花朝望着他安宁笑道。
琛儿依旧穿着早起送他出门时的衣裳。看不出半分情绪地清秀面容上满是异于同龄小孩子的沉静,闻言瞥了飞红一眼,只道:“姑姑进来陪琛儿说会话吧。”
:“好。”花朝携了他的手进去。
阁内馨香温暖。
:“公主请用茶。”飞红笑道。
琛儿道:“你们都退下吧,不必在跟前伺候。”
飞红与凝翠轻轻掩了门,在外头守着。
:“今儿的寿筵热闹吗?”花朝抿了一口茶,淡笑道。
琛儿立在地上道:“热闹。”
:“什么时辰回来的?朱师傅留了功课吗?”花朝放下手中的茶盏,又道。
琛儿垂首敛眉道:“比姑姑早了半个时辰。功课都完成了。”
:“前些天,西苑进贡来一匹宝驹。雪白的毛片,漂亮极了,你姑丈特意留下来给你,明儿告诉朱师傅,就说是我地话儿,放你一日假,带上骑射师傅还有侍从们去遛遛新马吧。”花朝命他坐在塌上。含笑道。
琛儿只道:“是。”
红烛一寸一寸燃尽,满室寂然。
:“好了,你也该歇息了,姑姑这就去了,明儿早上陪我一起用膳。”花朝见他终是无话,遂站起身来。
琛儿却忽的扬起脸唤道:“姑姑。”
:“怎么了?”花朝轻抚他额头,满目爱怜。
琛儿凝眸看她,满眼都是疑惑和不解:“姑姑为何不问琛儿。今日在荣王府见了什么人,听了什么话?”
:“姑姑不想知道,琛儿见了什么听了什么都只当是一场笑话吧,日后不许再到荣王府去。”花朝避开他探求地眸子,冷冷道。
琛儿死死盯住她:“姑姑,我父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问这个?”花朝似乎听得见自己心口怦怦急跳的声音。
琛儿执拗道:“姑姑,我想知道,我父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以前不是告诉过你,你父王死在战场上,是殉国而死。”花朝定了定心神,淡淡道。
琛儿半信半疑道:“姑姑说的是真的?”
:“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花朝被他这般目光看得透不过气来,不由侧过头,强忍心下凄楚。
琛儿茫然道:“那为何,为何今日王爷们都说父王是被人害死地?”
:“胡说!”花朝厉声喝斥道。
琛儿受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姑。喃喃道:“姑姑。”
:“琛儿。姑姑再说一遍,你父王是在和戎狄对阵的战场上殉国而死的。你皇爷爷昭告天下的圣旨说的很是清楚不是吗?日后万万不可再说出那样的话来,懂吗?”花朝自悔语气太重了些,眼底怒色终化作疼惜,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温言对琛儿道,却早已泪眼朦胧。
琛儿瞧见姑姑的眼泪,垂头懊悔道:“是琛儿不好,惹姑姑生气。”
:“不是地,傻孩子,姑姑怎么会生你的气?姑姑是想起你父王,心里很难过。”花朝拥着他小小的身子哽咽道。
琛儿细细为她拭去泪水,却见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越来越多,顿时慌了,:“姑姑,琛儿,琛儿以后再也不提了,琛儿只要有姑姑就好。”
:“我的琛儿,原谅姑姑骗了你,你是那样的信任姑姑,姑姑却只能骗你,你还太小,那些恩怨是你稚嫩地肩膀无法承受起的,如果可以,姑姑希望能骗你一辈子,那样我的琛儿就只活在阳光下,而不是终其一生都要为复仇二字所累,琛儿,假使姑姑不能瞒你一生,当你知道那一切的时候,姑姑只愿你能原谅姑姑,体会姑姑为护全你性命的一片苦心。”花朝在心中暗暗道。
待花朝安顿好琛儿睡下,夜已经很深了。
房外。
雪早已停了。
一轮明月斜斜挂在天边。
映着满地素白。
梅树下。
远远瞧见一个身影,花朝走过去,却是凌彻。
凌彻见她走来,大踏步上前将她揽在怀里,愧疚道:“是我不好,方才的话太欠思虑。”
:“我怎会怪你。”花朝神色凄迷道。
凌彻却极是不安,讨好般的保证道:“你放心,我既应承过你,便绝不会对琛儿怎么样的。”只是目光一分分阴冷下去,杀机迸现:“只是,荣亲王等人、、、、
:“明日我会去见荣亲王的。”花朝咬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