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心念微沉,抬了抬手,示意甲兵暂缓行动。
而他站在原地沉思许久,其间眼睁睁看着那几位壮汉在观察过环境后,接连翻过京南新宅的围墙。
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寒意,时一和时二皆是噤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见时序开口道:“去点死士来,将这几人给咱家盯紧了。”
“咱家倒想看看,他们自诩赫连部落来客,放着光明正大的使馆不住,如何要潜入阿归的宅子里。”
“赫连部落……呵。”
若说他之前还对几人的说辞有几分相信,到此则全是怀疑了:“还有他们到底归属哪个部落,再探!”
时一屏息:“是。”
“再派人将今日问询到的百姓打点嘱托一番,莫泄露了今日的行踪。”听他的意思,这便是不打算今日拿人了。
对于时序的决定,旁人只会遵从,连问也不敢问上一句。
就在司礼监风风火火地调查办差之时,时归也给皇后娘娘问过好,跟着周兰湘回了落绮殿中。
两人只在殿里坐了片刻,就一致决定再往落羽殿走一趟。
距离那日的接风宴只过了一日,但有关赫连部落的变化却是极多,周兰茵或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但身处后宫,总有些许的不便利,时归她们前去,也能两厢交流一番。
这不几人才碰面,就听周兰湘急不可耐道:“我刚刚又跟母后问了问,没好直说皇姐的婚事,但也打探了母后对赫连部落的感官,抛却赫连公主不提,母后对王子也没什么好印象。”
“也不知那王子在前朝做了什么,惹了父皇不悦,这不又转告了母后,连着母后也不喜起来。”
“这个我知道。”时归开口,将时序说给她的重复了一遍。
暂且不论赫连勇的行为如何,但只要能让皇帝皇后不喜,那对周兰茵来讲,就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周兰茵紧张地捏着帕子,缓缓道:“今早母妃遣人传我过去,也不知母妃从哪得知的赫连部落的事,对我又是好一番叮嘱,叫我哪怕寻个庶民嫁了,也好过嫁到北地去。”
能被她唤作母妃的,自是她的生母顺嫔。
顺嫔因身体不好,极少插手殿外的事,也不知是谁将赫连部落求娶大公主的事传过去,让她好一阵心忧,只在得知消息的第二日,就着急忙慌地将女儿叫了去。
听顺嫔说,她还想着再去求一求皇帝皇后。
若能叫顺嫔出面,自然能替周兰茵多一份筹码。
只是在她去见顺嫔时,她全程只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中间就见母妃咳了两回血,说话也是有气无力。
这番场景,让她如何忍心再叫母妃劳心。
周兰茵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长长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母妃近来病情加重,我不敢再让母妃操心,只能先草草应了,又吩咐了母妃身边伺候的人,叫她们多多注意些,莫再让这些琐事传进母妃耳朵里。”
“原先我只是害怕自己命途,可现在又不得不多考量着母妃,倘若我真逃不过远嫁的命运,且不说我如何,只怕母妃先要受不住打击,就此——”
她不敢将那严重后果说出口,心头一阵惊悸,捂着胸口缓了许久,才将那股子后怕压下去。
时归入宫的次数不少,却一次不曾见过顺嫔娘娘。
莫说是她,就是周兰湘生长在宫里,与顺嫔见面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回顾她这几年的记忆,顺嫔的面容已然模糊。
但顺嫔身子不爽利一事,她们或多或少都听过。
对于周兰茵的担忧,两人除了宽慰两句,也做不出别的。
最后还是周兰茵说:“罢了,先不想这么远了。”
“你们来得正好,我另外还听见一事,据说赫连部落的人欲与大周将士比试一番,就安排在这几日。”
“也不知父皇有没有答应,比试的地点又将设在哪里。”
“若只是在皇城,那是最好,皇城兵马司比试从来不许闲杂人等进入,我也不必担心需陪同了。”
“可是——”
“春猎也就在这阵子了。”时归与周兰茵想到了一处去。
周兰茵苦笑:“正是。”
“我只怕这场比试会被安排在春猎场上,往年的春猎,凡皇室子嗣都要到场,我之前已称病逃过接风宴去,总不能再称病,难道真的要跟赫连部落的人碰上吗?”
对于周兰茵说到的比试,因时归她们也是头一次听说,并没办法给出什么好的建议。
她们当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给出保证:“茵姐姐你别害怕,哪怕真的不得不与他们对上,我们也肯定会陪着你的。”
“赫连部落的人再怎么无礼,总做不出当众唐突的事来,到了私底下,我们再多找几个人,一定将你保护好了,坚决不与他们私下里见面,将所有流言都扼杀在摇篮里。”
周兰茵思虑良久,只能点头。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眼见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归才和周兰湘告辞,一路无言。
到了第二天,时归和周兰湘是一起去的官学。
然一直到教习们到来,她们也没见到李见微的身影。
还是下学后才知,原来长公主府来人替李见微告了假,也没说歇多久,总之就是不来了。
大公主那边的事尚未解决,李见微这边又出了事。
偏偏无论是时归还是周兰湘,她们最多也就是顾着自己,在见不到时序的情况下,两人一下学就会被带回宫中,根本没办法亲自过去打探消息。
好在卓文成相较于其他人自由些,他包揽下去长公主府打探的重任,说好一下学就以探病的名义过去。
然而一连两天,卓文成都没能踏入长公主府。
第一天出来的下人说:“小姐卧床不起,恐难以招待公子了,公子的一片好心,小姐已是知晓,公子请回吧。”
第二天的下人就更直白了:“回公子,长公主有令,小姐重病,不宜见人,公子日后也不必再来了,小姐是不会见你的。”
到了这儿,几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说什么因病告假,恐怕是长公主将人扣下了。
最让人难过的是,不等她们把李见微那边的事商量出一个对策来,宫里又传来消息,说是要在春猎上与北地武士比试一番,而春猎就在一日后。
到这日,时归已足有三天不曾回家,也不曾见过父兄。
春猎的日子每年都是固定的,即便今年有北地来朝,礼部也是照旧安排着春猎,只要皇帝一点头,随时都能出发。
大周的春猎最是浩大,上至皇亲贵族,下至文臣武将,加上随行保护的士兵和伺候的宫人,每回都有上千人。
此番随行的后宫妃嫔虽只有五人,但几位皇子皇女都是跟着的,除了去年新添的一位八皇女,因为太小才被排除在外。
又因这回的春猎开始得太过匆忙,时归和周兰湘甚至没能去大公主殿里问上一句,就被匆匆塞上了马车。
时归心头惴惴,好不容易找来一个侍卫,扒在车窗问询:“请问你见过我爹吗?”
被问到的侍卫恭敬道:“回姑娘,掌印这几日在外办差,已有两三日不曾进宫了,这回春猎也未跟来。”
时归被安置在宫里跟周兰湘同住,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但这还是头一回,她好几天见不到阿爹,甚至得不到有关阿爹的丁点儿消息。
而宫里的人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