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绩沉默片刻:“都怪我不好,路上遇到暴雨,耽搁了时日。”林家二哥看向李承铣:“三弟,这位是谁?”林楠绩瞟了李承铣一眼:“我路上遇到匪徒,是他救了我,我救雇他一路送我来黔州。”两兄弟:“原来是这样,多谢壮士。”壮士李承铣:“……不客气。”林家大哥问道:“敢问……壮士,如何称呼?”李承铣随意编了个假名:“我姓陈,叫陈献。”“原来是陈公子,多谢你一路护送三弟回来,不知你接下来要去何处?”李承铣掀了掀眼皮:“还未定。”就是要留下来的意思了。毕竟是护送林楠绩回来的恩人,林家自然也不好赶客。林楠绩正在院子和林家大哥二哥说话,正中的屋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个妇人。林楠绩的目光越过大哥二哥的肩膀,和老妇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目光不由一怔。这是原身的母亲方氏。算算年纪,方氏已经五十多岁,头发小半灰白,面容沧桑,也许是继承了原身的身体,有了共情,林楠绩看了一眼便觉得心酸。原身三岁就进了宫,恐怕早已不记得生母什么样子。但那块挂在他胸口的玉佩却被摩挲到光滑柔腻,皇宫森严,但原身对于家人,定然是有想念的。方氏扶着屋门:“可是楠绩回来了?”林永辉顿时回头道:“娘,三弟回来了!”方氏快步走到林楠绩面前,一把拉住林楠绩的手:“可算给娘盼回来了!”林楠绩的手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有些不熟练地喊道:“娘。”方氏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承铣看着林楠绩和家人团聚,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娘,听说爹病重,我想去看看。”林楠绩将手从方氏手中抽出来。方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转瞬而逝:“好。”林家屋子比村里其他房子都要好些,三间瓦房,院落四方宽大,四周耸立着泥土砌的围墙,屋檐下还挂着成串的熏肉。除此之外,院落外面还盖着一处简陋的牛棚。李承铣不动声色地将林家里外打量了一遍,神情闪过一丝古怪。若说林家放在京城倒也算得上清贫人家,可方才从村子一路过来,这村子百姓屋舍低矮,多为茅草屋,百姓面容也饥黄枯瘦,一眼便知吃不饱穿不暖。林家房屋虽然能看出些念头,却是青砖砌筑。林家人面容红润,身强体壮,就连方氏,也比村子同龄妇人强健不少。可见,林家在此地并非贫苦人家。既然不是贫苦人家,又为何要将儿子送往宫中当太监?李承铣绷着神情,一言不发地跟林楠绩身侧。林大林二被李承铣冷冰冰的态度震慑,方才又听林楠绩说他一路护送,想必有些武艺,都不敢搭话。林楠绩跟随方氏进了林父卧床的屋子,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药味,林楠绩看着林父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蜡黄,身体虚弱,时不时发出难受的呻|吟。方氏走到床边对林父道:“老头子,楠绩回来看你了。”林父缓缓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目光才聚焦在林楠绩脸上。“我儿回来了……昨晚做了一梦,梦见黑白无常站在门口要接我,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林父的语气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林楠绩语气干涩:“爹,我回来晚了。”林父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要摸索林楠绩的方向。林楠绩连忙上前,握住林父的手。“楠绩啊……为父,对不住你,让你三岁就进了宫。为父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让你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林父絮絮叨叨地说着,林楠绩沉默地听着,过了小半个时辰,林父累了,精神不支,林楠绩等人才退出来。出了屋子,林楠绩问向林家大哥:“大哥,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林永辉摇了摇头:“年前爹进林子打猎,遇到瘴气,回来以后就这样了,越来越严重,已经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大夫也来看过,说中瘴气太深,无力回天,现在只能抓些清毒的药吊着性命。”林楠绩犹疑着问起:“大哥,我在路上耽搁了一阵子,曾经托一位兄台到家里帮忙请大夫,大哥可有见过?”林永辉先是一顿,接着面露疑惑:“还有这事?我没见到,二弟,你可见过。”林永山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许是他骗了三弟,收了你的钱就跑了。”林楠绩叹了口气,语气略有些沮丧:“也许是吧。本来我让他带着银子,像给爹找个高明的大夫医治,没想到却遭人骗了。”林永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害,别往心里去,你一个人上路,能平安回来就行了。”林楠绩点点头,又道:“我还带了银票回来,大哥二哥,你们拿着银票去黔州城里找个好大夫给爹医治吧。”
说着,林楠绩就从怀里掏出来一沓银票,一股脑儿地塞给林永辉。林永辉接过来草草一看,竟有几百两,整个人都愣住了:“这……这么多呢,看来三弟在宫里当差有出息了。对了,三弟,你这些钱不会是当了玉佩换的吧?”林楠绩听见玉佩,迟疑了一瞬:“什么玉佩?”方氏插话道:“就是你从小随身带着的玉佩。”林楠绩皱眉努力作出努力回想的神情,无奈道:“许是小时候在宫里弄丢了吧。”方氏一听,脸色有些难看:“那玉佩可……”林永辉见气氛不对,连忙截过话头:“今天天色晚了,我和二弟明日就去请大夫。”方氏这才道:“就是,楠绩啊,你和这位姓陈的兄弟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今晚先睡下,明天再说。娘去给你收拾屋子。”太阳西沉,天边只剩一丝燃尽的余晖。夜幕上来,山村里顿时沉寂,远处山林中还能听见野兽低鸣的声音。林楠绩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承铣:“好,这位兄台,呃,也劳烦娘安排一间屋子。”方氏为难起来:“家里只剩一间屋子,实在不行只能住柴房了。”李承铣掀唇:“不牢伯母费心,我与楠绩一间即可。”林楠绩忍不住拿眼睛瞪他。方氏又道:“床也有些小,得你俩挤挤。”李承铣仿佛没看见林楠绩的眼神,淡笑道:“无妨,这些天,也习惯了。”入夜。林楠绩和李承铣住进方氏打扫出来的屋子。一进屋子,李承铣关上门,脸便寒起来。林家人绝没有这么简单。林楠绩整理着床褥,苦恼地看着眼前小床,只放了一床被褥,要睡下两个成年男子,只能紧挨挨地挤着。林楠绩刚摊开被褥,就被李承铣接了过来。被褥显然有些旧了,李承铣竟然也不嫌弃。林楠绩和李承铣挤在一张窄小的床上,林楠绩小心翼翼地翻过身:“和奴才挤在一块,委屈皇上了。”床太小,放不下两床被子,两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李承铣戳了戳他的腮帮子:“荣幸之至。”山间安静,到了夜间,更是万籁俱静。乡里人都睡了,只有山林中隐隐传来簌簌的声音。李承铣翻身将蜡烛吹灭。刚才林永辉和方氏突然说起玉佩,林楠绩心中疑窦丛生,摸了摸心口的玉佩。【今天林永辉问我玉佩,差点没答上来。】李承铣侧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林楠绩的心音,见他称呼林永辉的名字,便知道林楠绩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李承铣这才开口:“你爹的病情,或许并不是因为瘴气。”林楠绩顿时被吸引,疑惑道:“何出此言?”李承铣百无聊赖地抓过林楠绩的手腕,摩挲着突出骨节:“我年少时曾在黔州呈上来的折子里看过中瘴气之人的症状,中瘴气较深者,多畏寒、头痛、高烧,继而贫血,极易死亡。”“但你爹只是脸色蜡黄,身体虚弱,并不像中毒严重的症状。”李承铣拇指轻轻抚着林楠绩的手腕,带这些安抚的意味。林楠绩感受到了李承铣动作中的安抚意味:“还有你提前派来的人,也不知所踪。”李承铣:“方文觉会去查此事,朕会弄个水落石出。”【原身在剧情中几乎没有提到过,简直一头雾水。】【不管怎样,走一步是一步,总会找到头绪的。】林楠绩正要说话,突然被李承铣捂住嘴唇,林楠绩浑身一僵,两人本来就紧紧贴在一起,现在姿势更是暧昧。林楠绩下意识就挣扎起来。发觉身旁某个小猫不安分,李承铣抬腿将人压住。林楠绩这下彻底动弹不了了。直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楠绩才明白过来,原来屋外有人。轻轻的“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道缝隙,林楠绩耳朵轻动,听到一道脚步声蹑手蹑脚地朝他们走过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