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一会儿,她抬起脸来,看着闻安臣,郑重道:“以后,你称呼我为娘子吧,我喊你做相公。”她鼓足了勇气说出这番话,说完之后脸色羞红无比,心中阵阵慌乱,又赶紧低下头,就像是一只缩在沙子里的鸵鸟,低低道:“咱们,从那一日开始,就是夫妻了呀。”她昨日辗转反侧大半夜,终于认清了自已的本心——我和闻安臣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从那一刻开始,就再也不可能分开,而且,我也不愿意分开,毕竟,做他的娘子,远胜过做别人的。诚然,我心里还没有他,但是迟早会有,而且不可能有别人。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如此生疏,连一声相公都不舍得叫呢?若是因为这些原因使得我们两个疏远,未免太过不智。从今日起,我不能再逃避,也不能再犹豫,我要主动和他培养我们的感情。 命案!“是啊,咱们是夫妻啊!”闻安臣心中一阵悸动,他伸手,捧起谢韶韵的脸,感觉到手中一阵发烫,他盯着她低低笑道:“娘子,我的好娘子。”谢韶韵心中涌起一股甜蜜,也唤了一声:“相公。”两人正是柔情蜜意的时刻,忽然传来了砰砰的砸门的声音,闻安臣顿时一惊,豁然坐直了身子,身子紧紧的崩了起来,手往后一捞,便抓住了挂在床边的腰刀。铿锵一声,拔刀出鞘,这是他在逃亡途中培养出来的本能反应。他这般反应,谢韶韵显然也是紧张起来,她惊叫一声,往后退去,一直退到墙角方才止住脚步,看她的样子,似乎要夺门而出,离着他远远的。闻安臣立刻很敏锐的意识到,谢韶韵这是在规避危险。“她应该知道的,我又不会杀她,她为何要躲避呢?”闻安臣想到这里,忽然间明白了,顿时心中一痛,方才的那股蜜意柔情消失的无影无踪。谢韶韵不是在规避自已,而是在规避自已可能带来的危险,说白了,她是怕自已连累到她。“终归不是一条心啊!她跟着我,只怕是因为我能给她带来比过去更好的生活,这是她过去的丈夫给不了她的,而且,她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好去处。”闻安臣忍不住就去想:“若是我身份败露,或者是惹了什么大祸事要亡命天涯了,她会跟着我么?能和我共患难吗?多半是不会的吧?”他知道自已不该有这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却是如毒蛇一般,不断的从心底窜出来。此时,拍门的声音更急促了,隐隐约约似乎能听到人大喊:“司吏老爷,司吏老爷。”听清楚这个之后,闻安臣心里便放松了不少,他暗笑自已草木皆兵了,听起来,好像是鞠孝忠的声音。谢韶韵也知道自已做错事了,她怯怯的走过来,轻轻拉着闻安臣的胳膊,低声道:“官人,奴,奴……”“没事儿。”闻安臣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儿,低声道:“你现在家里老实呆着,我出去瞧瞧,当不是什么大事儿。”“嗯。”谢韶韵乖乖点头。见闻安臣神色如常,她也稍微放心了些,她很清楚,自已方才的反应肯定会让闻安臣很不高兴,但似乎,他没看出来?她暗自庆幸,如果那样就最好不过了。她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但当时本能的就这样了,她也很是后悔。闻安臣擦干脚,穿戴整齐,方才出了房门。走在院子中,夜风微凉,轻打在脸上。闻安臣忽然重重的抽了自已一个耳光,低低骂道:“裴长卿,你在想什么?若不是她,你能有现在的日子,能大摇大摆的走在这城池之中?谢韶韵肯让你做她名义上的丈夫,肯和你一起进城而不揭穿你,让你有一个全新的,安全的身份,就已经是对你莫大的恩惠了。你还要求那么多做什么?或许,她是苦日子过怕了,再不愿意过那种日子了,也要理解她才是。”“只是,以后凡事,不要对别人抱太大希望就是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你以为你把人家看透了?谁是那么好看透的?”虽说如此告诫自已,但闻安臣心中还是阵阵酸楚。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本以为,自已和谢韶韵早就该……唉,唯有叹息。打开大门,果然是鞠孝忠,他正打着个灯笼站在外头,闻安臣问道:“怎么了?这大晚上的。”“出大事儿了。”鞠孝忠四下里看看,压低了嗓子道:“三老爷死了!”“什么?赵判官死了?”闻安臣也是大惊失色。“是啊!听说是暴毙!”鞠孝忠道:“小的今夜值班,大老爷得到信儿之后,连夜传下命令来,让三班六房等各个衙门每家出一个人去吊唁,其他人都不准去,老老实实呆在衙内做事。嘿,别的衙门都是头领去,咱们刑房,大老爷定的是您。”鞠孝忠谄笑道:“大老爷真真是器重您啊!”闻安臣笑笑没接话,问道:“什么时候去吊唁?”“明日一大早。”鞠孝忠道。闻安臣点点头,道:“今日真是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