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好,由宋子文和孔祥熙搀扶着。
“院士先生实业救国、科学救国、教育救国的几招均有成效,此情此景令人高兴。”孙先生说。
李谕看他面色有些发黄,于是问:“孙先生去医院看过了吗?”
孙先生说:“看过了,他们建议转到北京协和医学院。”
李谕叹道:“早去为妙。”
他得的是不治之症———肝癌(也有说法是胆囊癌,但协和医院当时给出的诊断结果是肝癌晚期)。
孔祥熙问道:“先生引进了最先进的德国西药,没有什么办法吗?”
他现在非常受孙先生器重。
李谕说:“那些药都是治疗常规一些的疾病,对于癌症无能为力。协和的医学水平不输欧美顶尖医院,还是早点去他们那儿看看为妙。”
孔祥熙问:“居里夫人的镭射线不是说可以用于治疗癌症嘛?”
李谕说:“放射治疗我不太懂,但他们应该还在试验阶段。”
孔祥熙说:“试验疗法也可以!”
孙先生摆手打断他:“我曾经也是名医生,什么情况我自己清楚,医者不能自医,听天由命吧!”
几个月后,协和给孙先生确实做了手术,主刀的是美国医生邰乐尔,时任协和医院代理院长的刘瑞恒亲自担任手术助手。但他们看到肝脏已经全部硬化后,就知道回天乏术,只能停止手术,选择保守治疗。
孙先生说:“等我到了天津,再去看看冯如飞机厂,可惜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法搭乘一次飞机。”
孔祥熙说:“将来一定有机会,听说有架最新型的全金属客机将要研制成功。”
“希望吧,”孙先生说,“庸之、子文,诸君应多向李谕先生学习。”
孔祥熙和宋子文说:“谨听先生教诲。”
过了一会儿,宋子文把李谕拉到一边说:“先生,我现在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忙于汽车工厂的事情了。”
“没关系,”李谕说,“我知道你已被孙先让委任为中央银行行长。”
宋子文说:“谢先生理解,不过这段时间我和刘厂长发现了一些人才。一所技术学校的学生来到工厂实习,他们都是学习汽车驾驶和维修技术的专业技术人员。”
此时国内会修汽车真没几多少。
李谕说:“非常合适!”
孙先生一行走后,李谕在工厂中见到了这几个年轻的学生,其中一人看到李谕后很兴奋:“院士先生!”
“你,你是……”
“院士先生,我叫王淦昌。”
好嘛,还真是。
两弹一星的大佬!
李谕讶道:“你?!在技术学校学习汽车驾驶和维修?”
王淦昌说:“对的,不过没有我想象得有意思,不如钻研数理。”
“这不得了!”李谕立马说,“你去大同大学报名吧,直接进入物理系。”
王淦昌蒙了:“这么简单?”
“学费全免,毕业了还能留学欧美。”李谕加了一句。
“啊?!”
要不是他知道眼前的是李谕,还以为遇到了骗子,有点太干脆了。
李谕说:“大同大学的物理实验室在全亚洲都是最好的,你绝不会失望。”
诱惑实在太大,王淦昌犹豫了一秒钟后就说:“我……去试试?”
“还等着干什么?”李谕笑道,“哎,等等,把那个扳手放下!”
王淦昌是将来绝对要帮一把的人。
李谕心中盘算有三块物理学诺奖必须帮着拿到。
其一是吴有训关于康普顿效应的;其二是赵忠尧关于反物质的;其三便是眼前的王淦昌关于发现中子的。
而且这几块诺奖都毫无疑问,是他们应得的。
可惜历史上中国乃至整个亚洲的科学家太不受重视,阴差阳错下让他们非常遗憾地与诺奖失之交臂。
李谕现在有充足的能力帮这几个小忙。只要诺奖多起来,对国内的科学帮助自然大到没边。
康普顿散射
轮船上,李谕正优哉游哉在甲板上看着一本杂志。
梁思成和林徽因走了过来,“院士先生。”
“两位请坐,”李谕说,然后问,“你的腿伤养好了?”
“好多了。”梁思成说。
梁思成半年多前参加国耻日纪念活动,当时他和弟弟梁思永一起骑着一辆摩托车,结果被总统府一名高官的汽车撞倒,摩托车压到了梁思成腿上,高官则毫无停留地扬长而去。
后来知道被撞的是梁启超的儿子后,那名高官吓坏了,托总统黎元洪上门道的歉,并付了大笔医药费。
梁思成的腿伤却没有完全治好,仍有一些跛足的情况。
不过好像就是在住院的三个多月里,一直照护他的林徽因与之感情迅速升温。
梁思成问:“先生看的是什么?”
李谕说:“《语丝》杂志的第一刊,上面有篇鲁迅先生所写的《论雷峰塔的倒塌》,有点意思。”
梁思成感叹道:“雷峰塔倒得太可惜了,一直想去看看,至少临摹张草稿也好,将来再也没机会了。”
“西湖十景不就少了雷峰夕照?”林徽因问,“好端端的,怎么说倒就倒?”
李谕说:“早在明朝嘉靖年间这座塔就被倭寇焚毁。此后几百年里,坊间又不知为何一直流传雷峰塔是佛塔,有神性,塔砖有“辟邪”“宜男”等功效,附近百姓因此偷走不少塔砖,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鲁迅写那篇《论雷峰塔的倒塌》,就有批判封建思想仍然没有杜绝的一层意思。
梁思成说:“倒了还能重建,古人的画中留下了样貌。”
“能重建最好。”林徽因说。
李谕拿出几本书:“这是北宋时曾任工部侍郎的李诫编写整理的一部《营造法式》,是北宋时期官订的建筑设计、施工用书,近似于今天的建筑设计手册,送给你们吧。”
梁思成和林徽因如获至宝:“先生从哪得来的?”
李谕说:“我那儿古书太多,已经为此建了一座博物馆。这本书去年我就看到了,但书中用的是宋代工匠们的语汇,读来如同天书,两位如果读建筑学,对你们肯定有用。”
梁思成翻了一小会儿,也觉得很难读懂,但越是这样他越高兴:“北宋就有建筑学方面的专着,正说明中国的古代建筑确实值得研究。”
“两位确实决定要报建筑系?”李谕问。
林徽因坚定地说:“是我们两人的夙愿。”
“我晓得了,”李谕说,“美国几乎所有的大学建筑系都排斥女生,如果你能最终在各科成绩拿到优秀,我一定会亲自写一封推荐信,让学校给你学位。”
林徽因高兴道:“多谢先生!”
历史上,林徽因和梁思成抵达美国费城后,先花了一个月进行补习,去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报到时,校方却告知他们:为了便于学校的管理,建筑系只收男生,不收女生。
学校的管理者认为,建筑系的学生经常须在夜里作图,而一个女生深夜待在作图室不是很恰当,而且建筑系繁重的作图任务也不是女人能够承担的。
毕竟是没有cad的时代,作图全靠人工,确实相当累,一张图纸画一天一夜的情况很常见。
不过两人心意已决,商量后决定报考了美术系,然后选修建筑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