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外面却已经“乒乒乓乓”地打得热火朝天起来。佘文芳拉开门缝,两人吃惊地看到,门外雪花纷飞,人影晃动,儿子虞松远正带领三个小兄弟,与六七个成年民兵缠打在一起,且愈战愈勇。
虽然虞氏四兄弟与成年民兵们相比,人数少,身体又瘦小纤弱一些,但这四个少年却身手矫健,翻越腾挪,手中笤帚象长了眼睛一样,不时抽打在民兵们的脸上、腿上、手上。尤其是虞松远,以一敌三尤不落下风,虞三奎、虞龙高、周小楼三个大人,先后被他打倒在地,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手握钢枪、人高马大、威风八面的民兵们,在四个十三四岁、手握笤帚的娃娃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很快就招架不住了,被打得屁滚尿流,狼狈退到围观人群之外,无地自容。
周小楼最惨,他是周昆的儿子。躺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被虞松权把几个大大的雪球,揣进贴身的棉袄里。然后,与舒同一起,将他抬起来喊着口号,象扔一条大麻袋一样抬起,远远地扔出了防线之外。
这些民兵之所以落败,还另有一层原因。这些人都是本村的普通农民,与于月月婆媳并无矛盾,乡里乡亲,农民的质朴,让他们从内心也不愿把她们孤儿寡母往绝路上逼。同时,这几个顽童虽然可恨,但都是村里孩子,而且还是虞老大和虞老二的孩子们,他们更不愿、也不敢下狠手把这些孩子怎么样。
周昆羞怒交加,嘴上拿着大喇叭,高声大叫道:“反了反了,‘四类分子’后代造反了,我以政治队长的身份严肃命令你们,马上缴械投降,交出对抗改造的‘四类分子’。念你们年幼无知,革命群众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后果自负,后果自负!”
但是,他的这一套,都是吓唬大人的。顽童们并不买帐,根本就没有人理他。
虞松远柱着笤帚,象样板戏里的英雄们一样,昂首挺胸,摆了一个很酷很酷的造型。然后,象大人一样责问道:
“周队长,教授重病一个星期了,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陈老师连着咳血,病情加重。我大我妈、我小爷小婶为抢救他们两人,三天三夜没睡。我小爷为抓药,半夜里冒着大雪步行上县城抓药。你却不顾生死,要来抓人,请问,你的同情心哪去了?!”
一番义正词严的拷问,让周昆哑口无言。
周昆气急败坏地辩解道,“你还是个不懂事的小鬏,这些道理你不懂。教授和陈老师是‘四类分子’,是专政对象。你殴打民兵,帮助‘四类分子’,对抗运动,是严重的犯罪。念你年少无知,我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如果再不悬崖勒马,休怪人民群众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