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漂亮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周烬突然就觉得,如果说刚才是受了刺激,现在他真的快要疯了。
孟夏觉得攥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越来越紧,她被他堵在角落里。
他身上的气息近乎野蛮,一寸寸靠近。
孟夏慌乱去推他,没推动。
她的心砰砰地跳:“你疯啦?”
黑皮还在一边,警察一会儿就会赶过来,他是要做什么啊?
周烬哼笑一声,揪住黑皮的衣领,他一身蛮劲,三两下把人拖到边上。
回来的时候,她还呆呆地站在那儿,背贴着冰冷的墙,简直乖死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了。
她一直说他是个混蛋,他其实就是个混蛋。
他的手抵住她的肩,滚烫灼热。
孟夏的耳朵尖红了,以为他是被黑皮惹到了,伸出手,摸摸他的脸颊,安抚:“别生气啦。”
可是他的目光更烫了,像是要从她身上咬下块肉。
孟夏低下头,想避开他的目光,可是他不许,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挑高。
她手忙脚乱地推他,被他单手攥住,压在头顶。
“操,你别乱动了。”
他的嗓音有点哑。
窥破
孟夏一僵, 一动都不敢动了。
她听出来周烬的语气不对。
他的目光好凶,跟刚才对黑皮的不一样, 野蛮, 极具侵略性。
她的下巴被他挑着,避不开这双眼睛。
巷口响起警笛声。
他没有朝那边看,头垂在她的颈窝。
“你别玩老子。”
少年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垂。
恶狠狠的, 透着威胁。
——
孟夏在二十八那天去了玉和县。
这几年的生意不好做,宋月如一直忙到大年二十九才关店。
除夕那天,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周烬的比赛在下午,当地的电视台都在放庆祝新年的节目, 没有直播。晚上八点, 网上出了转播视频。
吃了晚饭,宋月如一家在看春晚。
这里的春节还是最传统的方式,祭祖, 守岁, 看春晚, 等到晚上十二点,煮一锅热气腾腾的饺子。
孟夏在九点多的时候回了屋。
她今年高三, 又要艺考,课业紧,宋月如嘱咐了几句别太累, 抓了袋干果炒货给她。
孟夏钻进被子, 看了比赛的转播。
她没有拉到最后看比赛结果。
就像她去参加统考的时候,周烬从来没问过她考得怎么样。
她相信,只要他想, 就会赢。
比赛结果公布的时候,正好是子夜十二点。
周烬拿了金牌。
兜里的手机一震。
她摸出来, 点了接通。
那边的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传来蹭的一声。
火机擦着的声音。
这年玉和县还没禁止燃放烟花,窗户外的鞭炮震天响了,周烬那头却挺安静,只有断续的风声。
孟夏把窗户都关上,重新坐回来。
“金牌是什么样子啊,周烬?”
周烬垂头看了眼手里的金牌,无聊地绕了两圈:“没多好看。”
“嗯。”
孟夏想了想:“我初二就要去b市了,回来的时候,你能不能带给我看看?”
周烬的手搭在车窗上,敲两下:“到时候早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哦。”
孟夏的语气听上去有点失望。
周烬:“干什么呢?”
“要睡觉了。”
“嗯。”
这个电话就这么结束了,听到嘟嘟的占线声,孟夏才想起来,她还没说新年快乐。
他也没说。
——
周烬把手机扔进兜里,抹了把车窗贴着的雾气。
外边是乡间的土路,大年三十的晚上,方圆好几里就他们一辆车。
他从基地出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出租车已经打不到了,司机早就回家吃年夜饭去了。
后来他在道边拦了辆过路的货车,货车正好从玉和县的边上经过,他掏了两百块钱给司机,搭了程车。
这个点开车容易犯困,司机找个话头:“跟家里打电话呢?”
周烬在车窗戳了几下,戳出个勉强看得出人形的泥娃娃来。
“不是。”
司机摇开窗户,点了根烟:“你住哪儿啊?”
“乌镇。”
“不远啊,大过年的不回家,去玉和那边干什么?”
周烬:“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深更半夜地去玉和县找她。
司机往他那边瞅一眼,笃定地问:“去找对象吧?我年轻的时候也干过这事,那会儿飞机火车什么的都不方便,我蹬着辆破二八,骑了几十里的山路。”
周烬没吭声。
没吭声就是猜对了,司机乐了,这小伙子挺别扭。
这条路压根没修过,坑洼不平,颠得人来回地晃。
司机抬头瞅了瞅:“这天发红,看着要下雪。”
这边靠南,即使下雪,也下不了几片。
司机呼口烟,心情不错:“我在北方待过好几年,那儿的雪才是真大,屋子顶上都是,一推窗户,一团一团的雪往下掉。你去过北方没?”
周烬把冲锋衣的拉链拽上来:“我在那边长大。”
“那好啊。”司机又转头看外边,“赶紧下场雪吧,都说瑞雪兆丰年,一场雪下完,什么不好的东西都化在里头了。”
周烬嗯一声。
——
黎明的时候,天边真的飘了几片雪。
按照这边的习俗,大年初一的早上要放鞭炮。不到七点,就陆陆续续有起得早的人家在院里放。
孟夏被鞭炮声吵醒,看见天边灰蒙蒙的,这会儿已经没什么雪了,就细细的几片。
她裹着被子挪到窗边,一眼就看见蹲在单元楼外的少年。
周烬披着件冲锋衣,帽子扣在头顶,旁边堆着几个塑料打包盒,一个空掉的啤酒罐。
孟夏的心砰砰跳起来。
她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时,宋月如的声音隔着屋门:“夏夏,一大早的要去哪儿啊?”
孟夏抿了抿唇:“外面下雪了,我想看看去。”
她没怎么撒过谎,脸蛋发红。
好在宋月如没多想,翻了个身:“多穿点,外头怪冷的。”
孟夏应了一声,拿了钥匙下楼,推开单元门,吱呀一声。
周烬转过头,银发有些湿乱,看上去又冷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