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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走线失败(1 / 1)

朱嬴镇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学习胡语,老父亲碎碎念:“这回给你相中的夫婿是世家子弟,文质彬彬,又是无射的友人。你在听吗?”

“记得记得,那个孙、孙子嘛。”她敷衍道。

“此君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卿字。”朱斌无奈纠正,将扇子遮住书页,让姑娘上点心。

“你们喜欢就行。走啦!”她背上包袱,蹭地站起来。

父亲在身后说:“急什么,还有半天——”

朱嬴有自己的算计,趁着还有空闲,驱车前往细柳营找夏侯无射,决定软磨硬泡,让他设法送自己去三十六国,万里迢迢去屯田种地,她不甘心!

关卡盘查的官吏询问:“郡主途经驰道而来?”

“我私下出行,不敢取道。”她回答。

官吏沉吟片刻,予以放行。

她找到哥哥,听见远处喧闹,鼓声和呼喝交织,问:“做什么?”

“校猎演习。”夏侯无射答道,带她靠近校场。

朱嬴津津有味看着操练,问:“几时再打匈奴?能赢吗?”

“打赢以后呢?”他问。

“举行受降礼啊。”她回答。

“说得容易!打再多胜仗,匈奴也不会马上消灭。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他带她进入帐篷里。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我懂,你快想办法,让我去三十六国,哪里都好。”她央求。

“恕难从命,郡主请回。”夏侯无射挑了挑眉,嘲讽道。

“你还让我学什么西夜国的话!”朱嬴抱怨:“问胡人也问不出半点消息。”

“自然,小国寡民,又不与汉匈结盟。”他指着地图上一处说,“西夜国,去长安万里,王城外两河交汇,与蒲犁、莎车等相邻,地产玉石、朱砂。”

“既是枢纽,拿下来,与敦煌遥相呼应。”朱嬴用手画了一条线。

“攻打它,便是挑衅邻国,还有——”他指了不远处,“此处匈奴长年驻扎,威慑西域诸国,和我们的营田对峙。”

“不能派使者和国君交涉么?”

“西夜国女王当政,近些年未曾露面。不过——”

“不过我可以做什么?”朱嬴跃跃欲试。

“不过,我亲爱的妹妹,你去的是屯田,仅仅路过西夜国边境沙漠,压根没机会进入王城。”他背手出去。

朱嬴看哥哥撇下她,跳脚喊道:“小子,站住!”

他充耳不闻。

朱嬴攥住拳头,念叨羁縻、羁縻,喊道:“郎官大人,请留步!”

他慢了一点儿,依旧没有回头。

朱嬴心一横,闭上眼睛撒娇:“哥哥!”

夏侯无射无奈转身:“不像话,客人来了!”

这时,一个面生的青年走来,含笑问候。

她福至心灵,说:“我知道,你是那个公、公公……”

夏侯无射双手抱胸,眼神不善,身边的随从反复做出“公孙”的口型提醒。

朱嬴模仿他张了张嘴:“嗯,公——羊!公羊公子对吧?”

夏侯无射撇开脸,翻了个白眼。

青年笑说:“在下复姓公孙。不过,公羊氏和公孙氏都尊公孙羊孺为先祖,两家人倒也不是毫无关系。”

朱嬴得意地冲哥哥使眼色,转头同公孙说:“人多口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会儿,他们回来后,无射和公孙送朱嬴去灞桥,她上了马车,对哥哥强调:“嗳,你发过誓,不许半路抓我回来。”怕他反悔,立刻坐下,毫无惜别之意。

马车摇摇,走出长安城,她望着天上的大雁,恨不得自己也有一双翅膀,快快地飞到西域去!

金河复玉关,将士们山呼海啸般高歌,仿佛在给她别开生面的送行: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

国家安宁,乐无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

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

亲亲百年,各延长兮。”

朱嬴热血沸腾,身边不知道谁说:“战争结束了。”

战争结束了,她要走出玉门关,亲临那片神秘广袤的土地!

却说无射送走妹子,转头看见友人微笑,问:“你们说了什么?”

“郡主送我锦囊,说三天后打开。”

“你还是马上拆了它,她心眼多得很。”

公孙打开锦囊,取出纸卷,写着:“待我三月,不来而后娶。”

“公孙兄弟,她要去整整一年。”夏侯叹了口气,早知没戏。

公孙不以为意,笑说:“郡主还让我多照顾你。”

夏侯哂笑,不语。

日头越来越炽热,连绵的耕田变为草原,渐渐可见黄沙。

有人说:“早点到屯田就好了,真怕遇上胡人。”

“怕他们,为什么?”朱嬴问。

“他们跟咱们长得不一样,红眉毛绿眼睛,性子野蛮得很。”同伴说。

朱嬴笑了笑,想,一群蛮子,我可不怕。

她在闲聊中打听所到之处,料得慢慢接近西夜国边境,一步步换到最末尾的马车。

这日正午,日头毒辣,众人昏昏欲睡,在绿洲歇脚时,她瞅准时机,装作解手,越走越远。

她眺望柳叶一样细小的绿洲,纵然热气侵袭,胸中热血上涌,她终于迈向了自由!

朱嬴风尘仆仆来到王城外,用头巾遮住半张脸,若无其事排队进城,守卫问:“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通关文牒呢?”

她可怜巴巴双手合十祈求:“度牒在包袱里,路上不小心丢了。”奈何守卫铁面无私,板着脸轰人。

她走远几步,边走边寻思,怪哉,说是撮尔小国,但是卫兵也太多了。她思来想去,仗着身手敏捷,决定翻墙而入。

深夜,她腰缠麻绳,踅摸守卫薄弱处,伺机溜进去。走了半个多时辰,城墙还是十步一人,犬吠隐隐,固若金汤。

走到一角,靠近陡峭山坡,道路崎岖,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她硬翻过去,在坡底看到一个人,吭哧吭哧铲土。

走到背后问:“挖坟?!”

那人唬了一跳:“要死!谁埋这里,站着死吗?”

朱嬴听声音也是女的:“你也想偷溜进去?”

“我是长史,用得着偷溜吗?”对方义正辞严,“你鬼鬼祟祟,该不会是奸细吧?”

“哼,无凭无据,含血喷人!”朱嬴犟嘴,刻意走出很远很远,直到转角,久久未见追兵,前面有个门洞,大门紧闭,一片昏暗,心下雀跃。

她没听到人声,胸有成竹,抛上绳索勾住垛口,攀爬上去。城门上有塑像,触手冰凉,不知是铜还是铁,她怀揣绳索,蹲在暗影里,又等了片刻,仍旧鸦雀无声,并无半点灯光,借着月黑风高,摸到墙边,打了个结实的结,从麻绳上悄悄下去。

脚没沾地,忽然冒出来好几个人,手持兵戈,撒开罗网,一下子罩住她,朱嬴望见他们黑衣黑裤,有备而来,只能认栽,被押进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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